北平伪财政厅的宴会厅,水晶吊灯悬在雕花天花板上,折射出冷白的光。
沈逸风穿着熨烫笔挺的西装,站在门口,看着满厅的“大东亚共荣”标语,指尖轻轻摩挲着口袋里的照片——那是林婉清从天津拍的“化银工厂”,每一张都像烧红的针,扎在他手心。
“沈先生,这边请。”
伪财政厅长松本正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刻意的热情。他西装革履,胸前别着两枚“大日本帝国勋章”,笑容像涂了蜜的砒霜:“今天请的都是华北金融界的‘有识之士’,沈先生的到来,让这场座谈会添了分量。”
宴会厅里坐满了人。
左边是穿和服的日本商人,右边是穿长袍马褂的华北伪官员,中间摆着中西合璧的餐具——银质刀叉旁,是青瓷茶盏。空气里弥漫着法国香水、雪茄和谎言混合的味道,压得人喘不过气。
松本正雄拍了拍手,会议室瞬间安静:“诸君,今天请沈先生来,是想听听他对‘联银券’的看法——毕竟,沈先生是‘金融界的天才’,华北的金融秩序,还得靠各位‘共荣’啊!”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沈逸风走上台,目光扫过全场。他看见第三排的老教授,戴着圆框眼镜,手里攥着本《资本论》,指节泛白;看见角落的商人,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看见松本正雄坐在主位,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笑。
“松本先生的‘共荣’,我很清楚。”沈逸风开口,声音清冽,“就是用‘联银券’吸干华北百姓的血,换成你们的子弹和炮弹。”
全场哗然。
松本正雄的笑容僵在脸上:“沈先生,这是污蔑!‘联银券’是为了稳定物价,保障民生!”
“保障民生?”沈逸风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甩在讲台上,“这是天津化银厂的照片——贵单位的工人,把民间银器掺铅掺锡,重铸成‘储备银’;这是保定的粮栈老板,哭着说‘联银券’一贬再贬,卖粮换不到钱;这是北平的妇人,拿着‘联银券’去买米,被店家用‘假币’为由赶出来!”
照片一张张摊开,台下的老教授扶了扶眼镜,眼眶发红;那个皱眉头的商人,悄悄攥紧了拳头。
“松本先生,你说‘联银券’有信用?”沈逸风指着照片里的熔炉,“信用不是印在纸上的,是老百姓信得过——当他们发现,自己攒了一辈子的银元,换来的是一堆掺假的废铁,你告诉我,这信用在哪里?”
松本正雄的额头渗出冷汗。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秘书,秘书连忙递来一杯茶。他端着茶,声音发颤:“沈先生,你这是危言耸听……”
“不是危言耸听。”沈逸风提高声音,“是事实!你们的‘联银券’,不是货币,是吸血的虫子——吸的是农民的粮食,是工人的血汗,是孩子的学费!”
台下突然响起掌声。
先是老教授,接着是那个商人,然后是越来越多的人——他们中有伪官员,有日本商人,却都在为沈逸风的话鼓掌。松本正雄的脸涨得通红,拍着桌子喊:“够了!沈先生,请你适可而止!”
沈逸风笑了。
他收起照片,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宣纸,又摸出支毛笔——那是林婉清临行前塞给他的,说“留着写证据”。他蘸了蘸墨,在宣纸上写下八个大字:
人心不死,国币不亡
字迹刚劲有力,墨香在宴会厅里散开。
全场瞬间安静。老教授的眼泪掉下来,砸在宣纸上;那个商人,悄悄把桌上的“联银券”撕成碎片;松本正雄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碎片溅到地毯上,像朵绽开的血花。
“沈先生!”松本正雄吼道,“你这是煽动叛乱!”
“煽动叛乱?”沈逸风把宣纸举起来,让全场都能看见,“我只是说了实话——人心不死,国币就不会亡;只要老百姓还信得过自己的银元,你们的‘联银券’,迟早会变成废纸!”
宴会厅的挂钟敲响九点。
松本正雄站起来,脸色铁青:“今天的座谈会到此结束!沈先生,请你立刻离开北平!”
沈逸风收起宣纸,整理好西装:“不用送。我知道,你们的‘共荣’,快到头了。”
回到旅馆,林婉清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件织了一半的毛衣。看见沈逸风,她扑过来,紧紧抱住他:“你没事吧?我刚才听见摔茶盏的声音,吓得浑身发抖!”
沈逸风拍着她的背,闻着她身上的茉莉香:“没事。我不仅没事,还赢了——松本的恐慌,比任何武器都管用。”
他掏出怀表,指针指向十点:“明天去天津,找陈叔的侄子。然后……”他望着窗外的月亮,“该给松本正雄,发封‘贺电’了——祝贺他的‘联银券’,即将变成废纸。”
北平的夜,牌楼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长。
沈逸风站在窗前,摸着口袋里的宣纸残片——“人心不死,国币不亡”,八个字像把火,烧得他胸口发烫。他知道,这一场攻心战,他不仅没输,还赢在了敌人的心脏——赢在了“人心”这两个字上。
下一场仗,不是在战场,不是在金融线,是在每一个华北百姓的心里,在每一张被撕毁的“联银券”里,在所有不愿做奴隶的人的呐喊里。
而他,沈逸风,要做那个点燃火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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