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源钱庄的铜门环刚撞出第二声，沈逸风就知道是巡捕房的人来了。
他放下手里的《庄票暗记谱》——小豆子刚走，少年攥着谱子跑出门时，还不忘回头喊“师父等我回来算暗记”——起身迎出去，正好撞进探长的笑里：“沈先生，您可算等着我了！”
探长手里捧着块红布包裹的匾额，金漆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门房老张凑过来帮忙掀红布，四个鎏金大字“金融卫士”劈头砸下来，连廊下的麻雀都惊得扑棱棱飞起来。
“探长这是……”沈逸风伸手要接，探长却往后退了半步，故意把匾额举得高：“沈先生，这次查封大和钱庄、救回小豆子，全上海的巡捕都知道——您是首功！”
红布滑落在地，匾额“咚”地落在八仙桌上，震得茶盏跳了跳。沈逸风盯着那四个金字，突然笑了：“探长抬举我了。真正该谢的，是阿福。”
阿福正在后院喂猫，听见喊他名字，手忙脚乱把猫食盆放下，袖口的猫毛都没拍干净就跑过来。
他看见桌上的匾额，脸瞬间红到耳根：“东家……这、这和我没关系啊！”
“怎么没关系？”沈逸风把匾额往他跟前推了推，“上次大和钱庄火拼，你扑上去替我挡刀；救小豆子时，你抱着绑匪滚在地上；就连追踪器，都是你帮我盯着信号——”他顿了顿，指着匾额上的“卫士”二字，“这俩字，你比我还配。”
阿福挠着头笑，手指绞着衣角：“我就是想……想保护您和钱庄……”
“傻孩子。”沈逸风拍了拍他肩膀，“保护钱庄的，从来不是一个两个人。是你每天守着账房算账，是林婉清帮着整理旧档，是秦先生盯着电台情报——我们是一个班子，才守得住这摊子事。”
探长在旁边看得直点头，突然伸出手拍在阿福后颈：“好小子！下次巡捕房升职，我第一个记你头功！”
阿福的脸更红了，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我、我就是个小跑腿的……”
“跑腿的能跑成这样？”探长笑着摇头，“上次劫银元，你抱着小豆子跑过三条街；这次绑匪案，你第一个冲进去——沈先生说你是‘真英雄’，我还真信。”
阳光从会客厅的窗户漏进来，照在“金融卫士”的匾额上，金字闪着暖光。
沈逸风端起茶盏，看着阿福挠着头笑，突然想起周伯庸当年说的话：“钱庄不是一个人的，是一群人的。你守着账，我守着信，他守着义——这才叫‘庄’。”
探长走的时候，特意把匾额重新挂回墙上。红布衬着金字，把会客厅映得亮堂堂的。
楼下街道上，行人驻足抬头，指着匾额议论：“听说福源的沈先生，又帮巡捕房端了大和钱庄！”“那个叫阿福的小伙子，听说救了小豆子？”
风里飘来隔壁糕团店的香气，混合着匾额的金漆味，钻进沈逸风的鼻子。他望着窗外的行人，又看看身边的阿福——少年正踮着脚，伸手摸匾额上的“卫”字，猫尾巴在他脚边晃来晃去。
傍晚，沈逸风坐在账房里，翻着巡捕房送来的感谢信。
信里写着“沈逸风先生协助查封日伪钱庄，护佑江南金融安全”，末尾盖着巡捕房的红印。他把信折好，放进“大和钱庄”的罪证箱——那里面还有小豆子的“辨银笔记”，有阿福的伤口照片，有所有为守护钱庄付出的人的痕迹。
窗外，福源的新招牌在夕阳下闪着光。
沈逸风摸了摸墙上的“金融卫士”匾额，想起探长的话，想起阿福的笑，想起小豆子攥着谱子的样子——
所谓“卫士”，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勋章。
是一群人，守着同一份信，护着同一片土，把“金融”二字，写成最硬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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