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院的临时牢房,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霉味、尿骚味和绝望气息的怪味。贾清廉瘫在草堆里,眼神空洞,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完了……完了……”。钱多多缩在角落,抱着膝盖发抖,时不时抽噎一下。李火火靠着墙,瞪着牛眼,还在琢磨“护驾有功为啥赏禁闭”。孙慢慢则慢悠悠地……在墙角数蚂蚁,似乎对眼前的灭顶之灾毫无所觉。
只有赵氏,像只困在笼子里的母狼,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的血丝染红了袖口。柳青天明日升堂!这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坐立难安!她知道,一旦升堂,那些被查封的账册、被“修补”过的卷宗、还有……那尊被她藏在暗格里、真正的金镶玉观音!都会被翻出来!桩桩件件,都是砍头的罪证!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赵氏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她猛地停下脚步,看向角落里那个一直沉默的蔫茄子捕头。他是赵氏的心腹,知道不少秘密,也……藏了点东西。
“老蔫!”赵氏压低声音,嘶哑地喊道。
蔫茄子捕头一个激灵,抬起头,脸色比死人还难看:“夫……夫人……”
“东西……还在吗?”赵氏眼神锐利。
蔫茄子捕头哆嗦着,从贴身的里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布包,层层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把黄铜钥匙!“在……在……按您的吩咐……藏……藏在灶膛灰里了……没……没人发现……”
赵氏一把夺过钥匙!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县衙库房最深处,有一个只有她和蔫茄子知道的暗格!里面藏着她最后的“家底”——一尊足有半尺高、实心赤金打造的弥勒佛!还有一沓子没来得及“处理”的银票!那是她留着东山再起的救命钱!
“听着!”赵氏凑近蔫茄子,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厉,“你想活命吗?”
蔫茄子拼命点头。
“去找看守的衙役!就说……就说我肚子疼得要死!要见柳大人!有……有冤情要禀报!”赵氏眼中闪着算计的光,“塞点银子!让他们通融一下!只要我能见到柳青天……就有办法!”
蔫茄子看着赵氏眼中疯狂的光芒,打了个寒颤,但还是咬着牙点点头。他摸索着,从鞋底抠出最后几块碎银子,哆哆嗦嗦地走向牢门。
也许是银子起了作用,也许是看守的衙役也想看热闹。半个时辰后,赵氏被两个衙役押着,带到了驿馆后堂。她特意整理了一下凌乱头发,擦了擦脸上的污迹,努力想维持一点体面。
后堂里,柳青天正坐在灯下,翻看着一叠厚厚的诉状。烛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没有任何表情。铁鹰和柳文侍立两旁,像两尊门神。
“罪……罪妇赵氏……叩见……柳大人……”赵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和哭腔。
柳青天头也没抬,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赵氏心一横,抬起头,泪眼婆娑:“大人!大人明鉴啊!罪妇冤枉!我家老爷……贾清廉他……他是个糊涂虫!胆小怕事!这县衙里的大小事务……都是……都是下面那些衙役!钱多多!李火火!他们欺上瞒下!胡作非为啊!我家老爷……和我……都是被蒙蔽的!求大人开恩!饶我们一命吧!”她一边哭诉,一边偷偷观察柳青天的反应。
柳青天依旧没抬头,手指轻轻翻过一页诉状,上面是一个老农控诉被强占土地的画押。
赵氏心里更慌了!她咬咬牙,从怀里摸出那个沉甸甸的布包!刚才路过暗格时,让蔫茄子掩护她飞快取出来的。
“大人!”她膝行两步,将布包高高举过头顶,声音带着谄媚和诱惑,“罪妇……罪妇知道大人清廉!不敢污了大人的眼!只是……只是这尊金佛……是罪妇家传之物!最是能消灾解难!供奉在大人案头……定能保佑大人官运亨通!福泽绵长!还有……还有这些银票……是罪妇一点心意……给大人和诸位差爷……路上……买些茶水点心……”
布包打开!金光灿灿!那尊实心赤金弥勒佛,在烛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旁边一沓银票,面额不小!
铁鹰和柳文眼神一凛!好大的手笔!
柳青天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目光,没有落在金佛上,也没有落在银票上,而是……落在了赵氏那张混合着恐惧、算计和谄媚的脸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像万载寒冰,瞬间冻僵了赵氏脸上所有的表情!
“赵氏,”柳青天的声音不高,却像惊雷炸响在赵氏耳边,“你可知……贿赂巡察御史……是何罪名?”
赵氏浑身一颤,强笑道:“大……大人……这……这不是贿赂……是……是供奉……是……”
“供奉?”柳青天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供奉给谁?供奉给本官头上的……这顶乌纱?还是供奉给……你心中那尊……只认金银的‘佛’?”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赵氏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将赵氏完全笼罩。
“你贾府库房里的金山银海,哪一座不是民脂民膏?哪一锭不是血泪铸成?清水河畔的冤魂未散,城南巷里的哭声未绝,你竟敢……用沾着血的金子,来污本官的眼?!”柳青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
赵氏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布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金佛滚落,撞在桌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银票散落一地。
“本官奉旨巡察,代天巡狩!”柳青天目光如电,直刺赵氏心底,“为的是涤荡污浊,肃清吏治!为的是还这平安县一个朗朗乾坤!你竟敢……用这腌臜之物,来试本官的刀锋?!”
他猛地一拂袖!
“铁鹰!柳文!”
“属下在!”
“将赃物登记造册!连同这赵氏……一并押下去!严加看管!明日公堂之上,本官要让她……当着全县百姓的面!好好说说!她这尊‘金佛’……是怎么‘消灾解难’的!”
“不——!大人!饶命啊!饶命啊!”赵氏彻底崩溃了!她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涕泪横流,疯狂地磕头!额头撞在冰冷的地砖上,砰砰作响!“我错了!我错了!求大人开恩!开恩啊!”
铁鹰和柳文面无表情地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哭嚎挣扎的赵氏拖了出去。地上,只留下那尊滚落的金佛,在烛光下闪着冰冷而讽刺的光,还有散落的银票,像给这贪腐灵魂送葬的纸钱。
柳青天看着地上的狼藉,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他弯腰,捡起一张飘到脚边的银票,上面沾着赵氏的泪痕和……一丝血迹。
“民脂民膏,血泪铸就。”他低声自语,指尖用力,那张银票在他手中,被缓缓揉成一团废纸。
“明日,就用这平安县的血泪……祭一祭这朗朗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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