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金铁交鸣之声刺破大殿的死寂,火星在黑暗中迸溅,短暂照亮了身后袭来的黑影!
那并非人类,而是一具人形的尸骸!皮肤惨白浮肿,紧贴着骨骼,眼眶空洞,口中獠牙外露,周身缠绕着浓郁的水汽和怨煞,动作却迅捷如风,五指如钩,指甲乌黑尖长,带着腥风直掏柳明轩后心!正是之前在废宅交过手的那种积年老水鬼,而且看其形态和速度,比之前遇到的更为凶戾!
柳明轩反手一剑,精准地劈在水鬼的利爪之上,竟发出如同砍中坚韧老藤般的声音,未能将其斩断,只是阻了其扑势。那水鬼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嚎,借力向后翻腾,落在湿滑的地面上,四肢着地,如同野兽般匍匐,空洞的眼眶死死锁定柳明轩。
与此同时,大殿两侧那些残破的泥塑神像,眼中的惨绿幽光大盛!“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接连响起,泥塑表面的陶片纷纷剥落,露出里面扭曲、漆黑、仿佛由淤泥和水草纠缠而成的本体!它们挣扎着脱离底座,发出低沉的、如同水流翻滚般的呜咽,挥舞着扭曲的肢体,从左右两侧缓缓逼近。这些被邪神力量侵蚀污染的庙宇“守护者”,此刻彻底显露出了狰狞面目。
殿外,乡勇的呼喝声和脚步声已至门前,沉重的殿门被撞得砰砰作响,显然正在试图破门而入!
前有凶戾水鬼,左右有污秽邪物,后有即将涌入的乡勇!柳明轩瞬间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
然而,他心志如铁,越是绝境,越是冷静。他目光一扫,瞬间判断出形势。两侧的淤泥邪物移动缓慢,威胁稍次。身后的乡勇虽是凡人,但人数未知,且堵住了退路。最大的威胁,是正前方那只虎视眈眈的凶戾水鬼,以及……那帷幔之后,散发着令人窒息压迫感的源头!
不能被困死在这里!必须速战速决,至少要看一眼那神龛之后到底是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柳明轩已然有了决断。他不再保留,体内精纯内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凌厉无匹,仿佛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剑!
“嗡——”他手中的凡铁长剑似乎承受不住这股磅礴的内力灌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剑身之上,竟隐隐泛起一层淡青色的、近乎实质的剑芒!
“挡我者死!”
一声低喝,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大殿!柳明轩动了!他没有理会两侧缓慢逼近的淤泥邪物,也没有转身应对即将破门而入的乡勇,而是将全部的精气神,凝聚于前方!
身随剑走,人剑合一!他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青虹,以决绝之势,直刺那只凶戾水鬼!这一剑,快!准!狠!凝聚了他毕生修为的精华,剑气未至,那凛冽的杀意已经让那只水鬼发出了惊恐的嘶嚎!
水鬼本能地感受到致命的威胁,它想要闪避,但柳明轩的剑势已然将它彻底锁定!它只能疯狂地挥舞双爪,搅动起浓郁的黑**煞水气,试图硬抗这惊天一剑!
“嗤——!”
没有激烈的碰撞声,只有一声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的轻响!青虹般的剑芒如同撕裂薄纸,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水鬼仓促间布下的阴煞防御,精准无比地从其空洞的眼眶刺入,后脑贯出!
水鬼的动作瞬间僵直,周身翻涌的黑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骤然溃散。它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到极点的哀嚎,随即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量,噗通一声瘫倒在地,化作一滩散发着恶臭的漆黑脓水,迅速渗入潮湿的地面,只留下一块黯淡无光的、指甲大小的黑色鳞片。
一剑!仅仅一剑,便秒杀了这只比废宅中那只指挥水鬼更加强大的凶物!
然而,发出这石破天惊的一剑,柳明轩的脸色也瞬间苍白了一分,气息微乱。这一剑消耗极大!
但他没有丝毫停顿!借着前冲之势,他脚下猛地一蹬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继续冲向那近在咫尺的神龛!两侧的淤泥邪物挥舞着扭曲的肢体试图阻拦,却只碰到了他留下的残影!
“砰!!!”
就在这时,厚重的殿门终于被外面的乡勇合力撞开!七八名手持棍棒、刀剑的乡勇蜂拥而入,恰好看到柳明轩如飞鸟般扑向神龛的背影,以及地上那滩迅速消失的漆黑脓水。
“抓住他!”
“亵渎河伯神像者死!”
乡勇们又惊又怒,呼喝着冲了上来。
而柳明轩,已经来到了神龛之前!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暗红色帷幔之后,那股庞大意志因他的靠近而散发出的、混合着暴怒与一丝……贪婪的波动?
他毫不犹豫,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挽起一道剑花,并非刺击,而是以巧劲划向那厚重的帷幔!
“嘶啦——!”
布帛撕裂的声响格外刺耳。暗红色的帷幔被剑气从中一分为二,向着两侧滑落,终于露出了其后隐藏的景象!
没有想象中的狰狞怪物,也没有金光闪闪的神像。
神龛之上,供奉的是一尊极其古怪的“神像”。
那似乎是由某种暗沉、仿佛浸透了水渍的黑色木头雕刻而成,形态并非传统意义上威严的河伯,而是一个身形扭曲、半人半鱼状的怪物。人形的上半身瘦骨嶙峋,面容模糊不清,带着一种痛苦的挣扎感,而下半身则是粗糙雕刻出的鱼尾,缠绕着水草般的纹路。
但这尊木雕神像最引人注目的,并非其怪异的形态,而是它周身缠绕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浓郁黑气!那黑气散发出极致的阴冷、怨毒与污秽,正是之前感受到的水煞之气的源头!而在神像的心口位置,赫然嵌入了一块东西——正是那种刻着鬼头、背面有“将军府”篆文的黑铁令牌!令牌的一半几乎没入木雕之中,与其融为一体,丝丝缕缕的黑气正不断从令牌中溢出,注入木雕,又通过木雕扩散至整个庙宇,乃至整个五溪镇的水脉!
这根本不是什么河伯神像!这是一尊被那“将军府”令牌的力量污染、操控,用以汇聚和放大水煞邪气的邪物!是那个所谓“将军”用以掌控此地水脉的工具!
而在那邪物木雕的脚下,还散落着几件女子的衣物和首饰,上面沾满了水渍和泥污,隐隐散发着残留的生人气息与绝望——正是之前失踪的那些被选为“河伯新娘”的可怜女子所留!
眼前这一幕,彻底证实了巫婆残识回溯中的信息!所谓的河伯娶亲,根本就是一场以邪术掠夺活人精魂、滋养这尊邪物和其背后操控者的阴谋!
“原来如此!”柳明轩心中豁然开朗,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寒意。这邪物气息如此之强,那背后的“将军”所图定然极大!
就在这时,那尊邪物木雕似乎被柳明轩的目光和气息彻底激怒,心口的令牌猛地黑光大盛!整个大殿内的水煞之气瞬间沸腾!那浓郁的、如同实质的黑气化作数条粗壮的、带着吸盘的触手,如同巨蟒般,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朝着柳明轩绞杀而来!同时,一股沉重如山、阴冷如冰的意志狠狠撞向他的识海,试图侵蚀他的神智!
两侧的淤泥邪物和冲进来的乡勇,也在这陡然爆发的邪异力量下,变得更加狂躁,嘶吼着扑上!
前有邪物触手,左右有邪物乡勇,上有精神冲击!柳明轩瞬间陷入了比刚才更加凶险的境地!
他眼神一厉,知道不能再停留。目的已经达到,看到了邪神真容,找到了关键令牌。现在必须突围!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股腥甜在口中弥漫,剧烈的痛楚让他精神一振,暂时抵御了那精神冲击。同时,他体内剩余的内力毫无保留地爆发,长剑舞动如轮,青蒙蒙的剑芒再次亮起,虽不如之前那般凝练,却带着一股惨烈的、一往无前的决绝!
“破!”
剑光如瀑,迎向那数条绞杀而来的黑气触手!剑气与阴煞剧烈冲突,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黑气触手不断被斩断、消散,但又迅速从邪物木雕中滋生补充!
柳明轩且战且退,剑光护住周身,将扑上来的淤泥邪物和乡勇纷纷逼退。他的剑法狠辣精准,每一剑都直指要害,凡是被剑锋扫中的乡勇,非死即伤,哀嚎着倒地。而那些淤泥邪物,被剑气斩中后,则会崩散成一滩恶臭的泥水。
但他毕竟独力难支,内力消耗巨大,身上也开始添上伤口,主要是被那黑气触手擦过,留下道道青黑色的灼痕,阴寒刺骨。
他一步步向着被他撞开的窗户退去,那是唯一的生路!
眼看就要退到窗边,那邪物木雕似乎意识到了他的意图,心口的令牌黑光再次暴涨!所有的黑气触手猛地收回,凝聚成一只巨大无比的、完全由漆黑煞气构成的鬼爪,带着毁天灭地般的气势,朝着柳明轩当头抓下!这一击,蕴含了这邪物积聚的大部分力量,誓要将这窥破秘密的闯入者彻底留下!
感受到那鬼爪中蕴含的恐怖力量,柳明轩瞳孔紧缩!他知道,这一击,硬接必死!
千钧一发之际,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没有试图格挡或闪避那巨大的鬼爪,而是将最后的内力灌注双腿,猛地向斜后方一蹬!
“轰!”
鬼爪擦着他的后背落下,将他原本站立的地面轰出一个大坑,碎石混合着黑水四溅飞射!而柳明轩则借着这反震之力,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速度激增,险之又险地撞破了那扇早已洞开的窗户,跌入了庙宇之外的院落之中!
“噗——”
身在半空,他便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后背火辣辣地疼,那是被鬼爪边缘的煞气扫中所致。但他强提一口气,落地后一个翻滚,毫不停留,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如同一道青烟,几个起落便翻过了庙墙,消失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与纵横交错的街巷之中。
大殿内,黑气缓缓收回邪物木雕,心口的令牌光芒黯淡下去,恢复了之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只留下一地狼藉,受伤乡勇的呻吟,以及那尊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扭曲木雕。
帷幔落下,似乎想要再次遮掩这邪神的真容,但那撕裂的痕迹,却如同一个巨大的伤口,昭示着秘密已被窥破。
庙外,柳明轩强忍着伤势和体内肆虐的阴煞之气,朝着客栈方向亡命奔去。他必须尽快赶回去,将看到的一切告诉陈九阴。五溪镇的真相,远比想象的更加黑暗和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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