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车灯劈开浓重的夜色,将路边的灌木照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陈默攥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手腕上的云雷纹印记像块烙铁,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细微的刺痛——那是李爷的意识在传递信号,微弱,却倔强,像狂风中摇曳的烛火。
“还有多久到乌龙山?”陈青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正用纱布按住手臂上的伤口,刚才逃出来时被感染者划到的地方,已经泛起淡淡的青黑色,“我感觉……它们在往血液里钻。”
陈默瞥了眼副驾驶座上的伤口,眉头拧成了疙瘩。感染者的体液里藏着本源蛊的孢子,一旦侵入人体,就会顺着血管蔓延,速度比想象中快得多。他从储物格里翻出仅剩的半瓶玉琮粉末,倒出一点按在陈青的伤口上,粉末接触皮肤的瞬间发出“滋滋”的轻响,青黑色竟褪去了几分。
“还有四十公里。”陈默的声音干涩,“李爷给的粉末不多了,省着用。”
车后座的林夏突然低呼一声,陈默透过后视镜看去,只见她正死死掐着自己的脖颈,脸色涨得通红。“有东西……在嗓子里……”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手指抠着喉咙,嘴角溢出一丝暗红色的粘液。
“是蛊虫!”陈青猛地回头,从背包里掏出银簪,“快张嘴!”
林夏颤抖着张开嘴,陈青眼疾手快,将银簪探入她喉咙深处,手腕一翻,竟真的挑出一条细如发丝的暗红色虫子,落在地上还在扭曲蠕动。银簪接触到虫子的瞬间,表面腾起一缕青烟,虫子随即化为灰烬。
“还好发现得早。”陈青擦了擦额角的汗,“这是‘线蛊’,本源蛊的初级形态,专门寄生在呼吸道里。”
陈默的心沉得更低。线蛊出现,说明本源蛊已经开始大规模繁殖,感染者不再是单纯的傀儡,而是成了移动的蛊巢。李爷在研究所里独自抵挡的,恐怕已经不是普通的感染者,而是蛊王催生出的先锋部队。
他猛踩油门,越野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上山坡。窗外的风越来越冷,带着乌龙山特有的潮湿气息,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腥甜——那是血蛊池的味道,即使隔了这么远,依旧能穿透夜色钻进鼻腔。
“前面就是山口了。”陈青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山洞口,“笔记里说,血蛊池在溶洞最深处,引蛊草长在池底的石缝里,周围全是‘守池蛊’,碰一下就会被啃成白骨。”
陈默将车停在隐蔽处,三人借着月光摸向山洞。洞口覆盖着浓密的藤蔓,拨开时簌簌落下无数水珠,水珠落在皮肤上,竟带着刺骨的寒意。陈默掏出仅剩的玉琮粉末,在每个人的衣领上撒了些,粉末遇潮后发出淡蓝色的光,像层薄薄的铠甲。
“这是李爷特制的‘避蛊粉’,能暂时瞒过守池蛊的感知。”他低声解释,指尖触到衣领上的粉末,突然想起李爷总说“玉琮的气,能镇住邪祟”,原来不是随口说说。
溶洞内部比想象中更开阔,钟乳石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脚下的路湿滑难行,时不时能听到暗处传来“滴答”声,像是水滴落在水面,又像是某种生物在吞咽。林夏紧紧抓着陈默的衣角,呼吸都放轻了,陈青则举着银簪,警惕地扫视四周。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片幽蓝的亮光,随着脚步靠近,那片光芒越来越盛,隐约能听到潺潺的水声。陈默示意两人停下,自己先探出头查看——
眼前竟是个巨大的地下湖,湖水呈现出浓稠的暗红色,像凝固的血液,湖面上漂浮着无数白色的花朵,花瓣边缘泛着蓝光,正是笔记里记载的“引蛊花”。而在湖中央的石台上,几株紫色的小草正随着水波轻轻晃动,草叶上滚动的露珠折射出与玉琮相同的光芒——那就是引蛊草。
“找到了!”陈青的声音难掩激动,却在话音未落时,湖面突然泛起一阵涟漪,无数细长的黑影从湖底窜出,贴着水面游走,细看之下,竟是些长着百足的虫子,每只足上都带着倒钩,正是守池蛊。
“别动!”陈默一把按住想要上前的陈青,“它们对声音和震动敏感,避蛊粉只能骗到洞口的,这里的是母蛊,鼻子灵得很。”
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小的铜哨,是离开研究所时从李爷的抽屉里找到的,哨身上刻着和玉琮相同的纹路。“李爷的笔记里提过,这是‘安蛊哨’,吹三声能让守池蛊暂时蛰伏。”
陈默深吸一口气,将铜哨凑到唇边,气流穿过哨孔,发出一种极其尖锐的音调,刺得人耳膜生疼。湖面的黑影果然瞬间静止,像被冻住般悬在水中,连水波都平息了下去。
“快!只有一分钟!”陈默低喝一声,率先跃入水中。湖水比想象中冰冷,暗红色的液体粘稠得像糖浆,淹没到膝盖时,已经能感觉到有东西在脚踝处轻轻蹭过——避蛊粉的蓝光正在变淡。
他咬着牙往石台冲,脚底板被水底的碎石划破也浑然不觉。终于抓住引蛊草的那一刻,草叶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湖底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那些静止的守池蛊竟纷纷调转方向,百足拍打着水面,朝着石台聚集而来。
“时间到了!”陈青大喊着扔过来一根绳索,“快上来!”
陈默将引蛊草连根拔起,草根处竟缠着一小块暗红色的玉,与李爷胸口的玉琮材质一模一样。他来不及细想,抓住绳索被两人合力拉上了岸,刚站稳,就见湖面的守池蛊已经组成了一道黑色的墙,正缓缓向岸边推进。
“快走!”三人转身就跑,身后的轰鸣越来越近,像是整个溶洞都在震动。跑出洞口的瞬间,陈默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血蛊池中央的水面破开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有个穿着铠甲的人影在缓缓升起,手中握着的,正是李爷那枚玉琮。
“那是……”陈青的声音带着恐惧。
陈默没有回答,他突然想起李爷被红光笼罩时说的最后一句话:“玉琮的根……在池底……”
原来李爷早就知道,玉琮不是单一的物件,而是血蛊池底某种存在的“信物”。他们拔走引蛊草,无异于扯断了封印,放出了更可怕的东西。
手腕上的云雷纹突然剧烈发烫,比任何一次都要灼人,陈默低头看去,印记的纹路竟开始反向旋转,红光与蓝光交织在一起,像个不断收缩的漩涡。而那株被他攥在手里的引蛊草,草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草根处的红玉却越来越亮。
“它在吸我的血……”陈默猛地发现,引蛊草的根须竟刺破了他的掌心,暗红色的汁液顺着伤口钻进皮肤,与血液融为一体。他想扔掉,却发现手指已经不听使唤,整只手臂都开始发麻。
林夏和陈青扑上来想帮忙,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陈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下浮现出与守池蛊相似的纹路,耳边响起无数重叠的低语,像是李爷的声音,又像是蛊王的嘶吼:
“回来……该回来了……”
他突然明白,引蛊草不是解药,而是“钥匙”——打开他与蛊王最终连接的钥匙。而李爷的牺牲,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让他们拿到草,而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地回到这里,完成这场早已写好的宿命。
越野车还停在原地,但陈默知道,他们已经回不去了。血蛊池底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手中的玉琮正朝着他的方向发出召唤,手腕上的印记彻底变成了纯红色,像条活过来的蛇,缠绕着向心脏爬去。
陈青和林夏还在拼命拉扯他的另一只手,她们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是溶洞深处传来的、如同心跳般的轰鸣。
这一次,他好像真的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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