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指尖摩挲着胡桃木书签的边缘，触感温润得像块暖玉，这是她托乡下老木匠找的百年胡桃木边角料，怕有木刺，她用细砂纸磨了整整一周，每天磨到指尖发红，才把边缘磨得圆润不硌手。书签正面刻了极小的“斯年”二字，是她练了几十遍才敢上手刻的，反面还浅雕了片竹叶，想着他看文件时夹在里面，既能当标记，又能随手摸见，心里能暖点。
“苏姐，你这书签磨得也太细了，我刚才摸都没摸到木刺！”晓棠凑过来，拿起书签对着光看，“竹叶雕得也好看，他要是看到，肯定能想起你用心了。不过我刚才在楼下看到林薇薇，手里拎着个牛皮文件袋，估计又是来送东西的，你可得留意点。”
话音刚落，工作室的门就被推开，林薇薇脚步轻快地走进来，脸上挂着甜笑：“苏晚姐，晓棠姐，斯年哥让我送份季度报告，说这份要您签字确认，明天一早就要提交给董事会。”她的目光扫过桌上的书签，脚步顿了顿，伸手想拿：“这是什么呀？看着好精致，是木书签吗？斯年哥平时看文件总用回形针，这个正好能用。”
苏晚按住书签，指尖抵着刻字的地方，语气平淡：“嗯，给他夹文件用的。”
林薇薇的手僵在半空，突然“哎呀”一声，身体往桌边一撞，胳膊肘正好蹭到书签，胡桃木书签“啪”地掉在地上，边角磕在水泥地面上，瞬间崩掉一小块木茬，正面的“斯”字被磕得缺了个笔画，反面的竹叶也裂了道细纹。
“对不起对不起！”林薇薇赶紧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去捡书签，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指尖捏着崩掉的木茬，声音带着哭腔，“苏晚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站稳，这书签是不是坏了？我现在就去找最好的木匠，帮你重新做一个，比这个还好看！”
“你根本就是故意撞的！”晓棠气得上前一步，指着林薇薇的胳膊，“刚才你明明站得很稳，就是想把书签弄掉！”
“晓棠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林薇薇立刻红了眼眶，转向刚进门的傅斯年，委屈地递上磕坏的书签，“斯年哥，你看……我不小心把苏晚姐的书签撞坏了，她肯定生我气了，你别怪她，要怪就怪我太毛躁”
傅母跟着傅斯年进来，看到地上的木茬和林薇薇的眼泪，火气瞬间上来，指着苏晚骂：“苏晚，你是不是故意把书签放桌边？薇薇好心送报告，你还冤枉她！一个破木头签子而已，摔坏了再做就是，用得着让薇薇哭成这样？”
苏晚弯腰捡起书签，指尖捏着磕坏的边角，胡桃木的温度还残留在上面，却暖不了发凉的指尖。她没看傅母和林薇薇，只是抬头看向傅斯年，声音轻得像阵风：“这木头是我找老木匠要的胡桃木，磨了一周才磨圆边缘，怕划到他手，字也是我自己刻的，练了好久才敢刻上去。”
傅斯年的目光落在书签上，圆润的边缘能看出反复打磨的痕迹，缺了笔画的“斯”字旁边，还有没擦干净的木屑，是刻字时留下的。他想起苏晚之前熬粥、缝护腕的样子，指尖捏了捏书签，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下，泛起股陌生的愧疚。可当他看到林薇薇泛红的眼眶，那点愧疚又被压了下去：“坏了就再做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先去歇会儿，别总盯着这点小事。”
“斯年哥你真好！”林薇薇立刻破涕为笑，伸手拉住傅斯年的胳膊，“我现在就联系木匠，让他做最好的胡桃木书签，保证比苏晚姐这个精致！”
傅母也跟着帮腔：“就是，早这样不就完了？非要揪着不放，弄得大家都不痛快。斯年，我们赶紧走，报告还等着签字呢，别在这儿耽误时间。”
苏晚没说话，只是慢慢把磕坏的书签放进那个熟悉的木盒里，里面躺着染墨的护腕、泼了咖啡的袜子、湿透的香包，现在又多了这个缺了角的木签。她盖好盒盖，指腹蹭过盒盖上浅刻的小太阳，那是她刚嫁来傅家时刻的，现在看着，倒像个笑话。
“少夫人，老夫人刚才发了定位，说已经下高速了，大概十点半能到傅家。”福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端着杯热红枣茶，眼神里藏着担忧，“您要是累了，就先坐会儿，这茶暖身子，老夫人来了肯定要找您说话。”
苏晚接过茶杯，温热的杯壁贴着掌心，却没把暖意传到心里。她对福伯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谢谢您，福伯。”
傅斯年看着苏晚的背影，手里捏着林薇薇递来的季度报告，纸上的字迹再清晰，也没心思看。他走到木盒旁，想打开看看那个磕坏的书签，手指刚碰到盒盖，就被林薇薇拉了拉胳膊：“斯年哥，别耽误了，董事会还等着报告呢，再晚就来不及了。”
傅斯年最终还是收回了手，跟着林薇薇和傅母走了。出门时，他回头看了眼绘图室的门，心里莫名空落落的，刚才苏晚捏着书签的指尖泛白，却没说一句疼，那种平静，比哭吵更让他心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他指缝里慢慢溜走，抓都抓不住。
绘图室里，苏晚喝着红枣茶，甜味在嘴里散开，却没压过心里的涩。她看着桌上刚才林薇薇撞掉书签时留下的木茬，弯腰捡起来，放进木盒里，连这点碎片，都是她磨了一周的心意，现在却成了没用的东西。
福伯站在走廊尽头，拿出手机给老夫人发消息：“少夫人手工打磨的胡桃木书签被林小姐撞坏，先生仍偏袒林小姐，少夫人将书签与碎片一同收存，情绪平静无波澜，似已彻底心冷。老夫人抵达后需即刻干预，恐少夫人萌生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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