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镠眼中精光更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你们看,这盐是好盐,村里人肯定都缺。你们一下子也吃不了四斤多盐。不如这样,你们自家留下够用的,剩下的,分成小份,比如半斤一份或者更小点,用荷叶包包好。然后,悄悄地去问问村里相熟的、信得过的几户人家,就说你们……嗯,托人弄了点好盐,匀一点给他们。价钱嘛,”他故意顿了顿,“你们可以稍微加点,比如六十五文一斤,或者七十文?这样,你们既帮了邻里乡亲的忙,得了人情,自己也能稍微赚点辛苦钱。俺这二百三十文,你们不就轻轻松松凑出来了吗?说不定还有富余!”
钱镠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王二狗和王石头听得目瞪口呆,随即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惊喜!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既能得到急需的好盐,还能转手赚点差价补贴家用,更重要的是,在村里还能落个好名声!
“妙啊!赵兄弟!你这主意太妙了!”王二狗激动得差点拍桌子,看向钱镠的眼神充满了敬佩,“俺们兄弟俩真是……真是遇到贵人了!就这么办!石头!快!快去找荷叶!干净的!”
王石头也兴奋得满脸通红,答应一声,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很快从屋后摘来几张新鲜宽大的荷叶,在石台上铺开。
兄弟俩商量了一下,决定自家留下大概十一两盐(古秤十六两为一斤,十一两约合0.6875斤,接近现代七两)。王二狗用秤均匀地分量,小心翼翼地分出自家那份,用个小陶罐装好,让王石头赶紧拿进屋藏起来。
剩下的盐,还有三斤半(古秤)。兄弟俩小心翼翼地将盐分成七份。王二狗负责拿秤分盐,力求每一份都一样的分量。王石头则负责将荷叶清洗擦干,仔细地将每一份盐包裹起来,再用细草茎捆扎结实。七个小巧的荷叶包整齐地码在石台上。
整个过程,兄弟俩动作麻利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和紧张,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钱镠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小口喝着早已凉透的米汤,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观察着这一切。他心中暗自点头,这兄弟俩执行力不错。
“赵兄弟,你稍坐!俺们去去就回!”王二狗抱起四包盐,王石头抱起三包,两人脸上带着激动的红晕,也顾不上家里做饭的妇人和孩子了,匆匆交代了一句“看好家”,便如同做贼般,一前一后,脚步轻快地溜出了院门,很快消失在村中的小路上。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钱镠一人,以及灶房里隐约传来的妇人哄孩子的声音。钱镠靠在石台上,闭目养神,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村中的任何风吹草动。时间一点点流逝,夕阳的余晖将小院的土墙染成一片温暖的金黄。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小时),一阵刻意放轻、却又带着掩饰不住兴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柴扉被轻轻推开,王二狗和王石头一前一后闪了进来。两人脸上都带着跑动后的红晕,额头见汗,但眼睛却亮得惊人,嘴角咧到了耳根!
“成了!赵兄弟!都成了!”王二狗压低声音,兴奋地喊道。
兄弟俩快步走到石台边,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又像是捧着珍宝。他们迫不及待地开始从怀里、袖子里往外掏。一把把、一串串、一枚枚……各种成色、大小、磨损程度不一的铜钱,叮叮当当地落在石台上!有开元年间的旧钱,有乾元重宝,有会昌年间铸造的带州名的钱,甚至还有一些更早的、边缘磨损严重的五铢钱,在夕阳下闪着或黄或红或暗沉的光。
“快!数数!”王二狗催促着王石头。
兄弟俩也顾不上脏,直接盘腿坐在石台边的地上,就着夕阳最后的微光,一枚一枚地仔细清点起来。手指翻飞,嘴里念念有词:“……一百九十五……二百……二百零五……二百零七……二百零八……二百零九……二百一十!整好二百一十文!”
王石头数完最后一遍,抬起头,激动地看向哥哥和钱镠:“哥!赵兄弟!整好二百一十文!”
王二狗长舒一口气,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赵兄弟,你看,整二百一十文!都在这儿了!”他指着石台上那堆小山似的、散发着汗味和泥土气息的铜钱。
钱镠点点头,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二百一十文,和他给兄弟俩的“批发价”一模一样,都没带涨价的。他料到了,可能是都一个村的,俩兄弟不好意思再涨价吧,不过就这效率,行动能力还是不错。
王二狗显然也记得差价。他脸上带着感激和一丝赧然,站起身:“赵兄弟稍等,俺进屋去拿俺们那份钱,凑齐二百五十一文给你!”说着就要往屋里走。
“王大哥!”钱镠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王二狗疑惑地回头。
钱镠脸上露出一种深思熟虑后的表情,他指了指自己一直倚在石台边的木棍:“王大哥,你看,俺这出门在外,就靠这根棍子防身、探路,砍个柴火都不趁手。俺刚才看你家院子里好像有柴刀?”他目光扫向柴火堆旁边。
王二狗和王石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柴火堆旁斜倚着两把柴刀,很明显用途不一样,一把刀刃磨损多些,曲背曲刃的,刀身比较宽,刀背比较厚;另一把状态好的多,而且还是直背直刃的,刀刃比较窄。
“有!有柴刀!”王二狗立刻明白了钱镠的意思,他几步走过去,拿起那新一些窄刃的柴刀,掂量了一下,走回石台边,递给钱镠:“赵兄弟要用,就拿这把,这把对你来说更适用。俺家留一把,凑合着也能用。”
钱镠接过柴刀。刀身沉甸甸的,带着铁器的冰凉和木柄的温润。他屈指在刀身上弹了一下,发出“铮”的一声微鸣,虽然不是什么宝刀,但刃口磨得还算锋利,足够砍柴防身了。他满意地点点头。
“王大哥,这把刀,多少钱?”钱镠问道,目光坦诚地看着王二狗。
王二狗看了看那把刀,又看了看石台上那堆铜钱,再看向钱镠。到了这一步,双方其实都心知肚明。钱镠不想让兄弟俩再掏那四十文现金,用实物抵扣是最好的选择,而王二狗也看出了钱镠的体谅和精明。
王二狗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带着庄稼汉的实在:“赵兄弟,你看你说的!这刀用了有两年了,旧家伙什儿,就算……就算六十文吧!抵了那四十一文,你再给俺二十文就行!”他这价格显然是往低里说,一把完好的柴刀,在集市上卖个百八十文不成问题。
钱镠心中了然,知道王二狗是承了他的情,也认可了他这个人。“好!王大哥,石头兄弟,爽快!”钱镠朝着王家兄弟郑重地抱了抱拳,脸上是真诚的笑意,“这把刀,俺收下了!这是那二十文,正好!剩下的钱,俺也拿了。二位哥哥的情谊,俺赵大朗记在心里了!”
他不再多言,将柴刀仔细地插在自己腰间的草绳带上,然后走到石台边,从那堆铜钱里数出二十文给哥俩,剩下的一百九十枚,用一块破布包好,塞进怀里。沉甸甸的感觉,让他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踏实和激动——这是他穿越后,凭自己双手和头脑赚到的第一笔钱!
王二狗和王石头看着石台上剩下的二十枚铜钱,又看看钱镠腰间那把刀,心中也是感慨。这个“赵大朗”,看着年轻,行事却老练周全,既有胆识(敢贩私盐),又懂变通(主动降价、以物易物),更难得的是会做人(留了面子又给了实惠)。
王二狗也抱拳回礼:“赵兄弟客气了!以后……以后要是还有这好盐……”
钱镠立刻接话,眼中闪烁着合作的光芒:“王大哥放心!俺这次带的少,只是探探路。过些日子,俺肯定还要‘进货’!到时候,只要二位哥哥还乐意‘帮忙’,俺还找你们!”他刻意强调了“进货”和“帮忙”两个词,彼此心照不宣。
“乐意!当然乐意!”王二狗和王石头异口同声,脸上满是期待的笑容。
“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钱镠拿起靠在石台上的木棍(现在有了柴刀,木棍似乎可以扔了,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拿着),“天色不早了,俺还得赶路,找个地方落脚。就不多打扰了!”
“赵兄弟慢走!路上小心!”王二狗和王石头连忙起身相送。
钱镠再次抱拳:“二位哥哥留步!后会有期!”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王家的小院。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腰间的柴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他怀里揣着一百九十文铜钱,心中装着一条刚刚开辟的、充满风险却也蕴藏着无限可能的“盐路”。
他没有回头,径直朝着村外那条通往未知远方的小路走去,身影很快融入了暮色之中。身后,王家兄弟站在院门口,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看看石台上的铜钱,又想着屋里藏着的盐,脸上洋溢着许久未见的、充满希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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