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海天交界处刚泛起一抹鱼肚白,钱镠便已起身。他活动了一下筋骨,眼神锐利地扫过还在沉睡的营地。海风凛冽,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
“都起来!集合!”他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黎明的宁静。五十多个汉子从睡梦中惊醒,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有些茫然地聚拢过来。人多了,队伍就显得有些乱糟糟,互相推搡着,低声交谈着,嗡嗡声一片。
钱镠眉头紧锁,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人群。他需要立刻建立秩序!
“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他猛地又是一声暴喝,声音里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怒意。喧嚣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他凌厉的气势震慑住了,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紧张地看着他。
“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一群散兵游勇!”钱镠厉声道,“从现在起,我们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我们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的!随时可能遇到官府的巡丁,遇到黑吃黑的盐枭!就你们现在这副松松垮垮的样子,真遇上事,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的话像冰冷的钢针,刺入每个人的心头,让刚刚还带着睡意的众人瞬间清醒,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都给我听着!”钱镠走到队伍前面,指着旁边一块半人多高、足有几百斤重的巨大礁石墩子,“想活命,想挣钱,就得有拼命的本事!就得有令行禁止的规矩!”
话音未落,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钱镠猛地扎下马步,气沉丹田,双臂环抱住那冰冷的石墩!只见他额头青筋暴起,腰背肌肉虬结,口中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起——!”
那沉重的石墩,竟被他硬生生地从地上抱离了地面!(坚持锻炼效果很明显)。紧接着,他腰腹发力,双臂猛地向上一掀!巨大的石墩被高高举起,越过他的头顶!钱镠脚步沉稳,向前踏出几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跳上,然后在队伍正前方最显眼的位置,轰然一声巨响,将石墩重重地砸落在地!地面仿佛都为之震颤!
尘土飞扬!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矗立在队伍前方的石墩,又看向脸不红气不喘、只是微微吐出一口白气的钱镠。那石墩,像一座沉默的丰碑,无声地宣示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钱镠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更沉重的力量:“看到了吗?这就是力量!这就是让你们活下去、挣到钱的底气!从今天起,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我要把你们,都练成像这石头一样硬、一样能扛事的兵!练好了,有肉吃,有钱拿!练不好,偷奸耍滑,不听号令……”他眼神陡然转厉,扫过众人,“那就别怪我钱镠不讲情面!轻则滚蛋,重则……按军法处置!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五十多个汉子被彻底震服,异口同声地大吼,声音在海滩上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和一丝被点燃的血性。
“很好!”钱镠满意地点点头,走到石墩旁站定,“记住你们现在的气势!现在,第二件要紧事:改名换姓!从今往后,在外面,谁也不许用真名!不许提家乡!不许提亲族!我们就是一群结伴出来讨生活的苦力!懂吗?”
众人纷纷点头,神情肃然。这是保命的第一要诀,太公和里正都反复叮嘱过。
钱镠从怀里掏出一卷皱巴巴的纸——那是他昨晚借着火光,凭记忆默写下来的《千字文》片段。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就用这《千字文》里的字做名!去掉开头的‘天’‘地’‘宇’‘宙’(寓意太大,怕犯忌讳)。我,是你们的头,我叫——赵玄!”
“赵玄!”众人默默记下。
他目光转向紧挨着自己的弟弟:“你已经有起过名了,就不改了,叫赵黄!” 钱锜(赵黄)挺起小胸脯,大声应道:“是!我叫赵黄!”
“王二狗!”
“到!” 王二狗赶紧上前一步。
“你叫赵洪!”
“是!赵洪!” 王二狗对这个响亮的名字很满意。
“王石头!”
“在!” 王石头站了出来。
“你叫赵荒!”
“赵荒!明白!” 王石头也记住了。
钱镠依次点名,按照《千字文》的顺序(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给每个人赋予新的名字:赵洪、赵荒、赵日、赵月、赵盈、赵辰、赵列、赵张……遇到生僻难记的字(如昃、宿),他便果断跳过,选择后面常见易记的字(如列、张)。被叫到名字的人,都大声重复一遍自己的新名号,努力记住这个将伴随他们冒险生涯的身份。
很快,五十多个人都有了新的名号。钱镠(赵玄)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斗志的脸,心中稍定。
“赵玄!赵玄!” 钱镠(赵玄)点完名,再次高声道,“名字记住了,现在,分派差事!都打起精神!”
“首先,”他目光扫视全场,“是护卫!干我们这行,刀头舔血,护卫就是大家的命!自觉武艺出众,胆大心细,手脚利索的,站出来!跟我过两招!能在我手下撑过十招的,就入选!入选者,少干杂活,但责任重大!要站岗放哨,要撒出去当斥候探路,要时刻警惕,保护大家的安全!待遇……自然也比别人好!”
话音刚落,队伍里立刻骚动起来。谁不想当护卫?待遇好,还显得威风!王石头(赵荒)、还有几个在村里就以力气大、敢打架闻名的汉子,如钱铁牛(赵辰)、钱金锁(锁儿\/赵张)等,纷纷摩拳擦掌地站了出来。
钱镠也不废话,就在那石墩旁的空地上,摆开了架势。他深知,在这个群体里,实力就是最大的说服力。第一个冲上来的赵辰(钱铁牛),仗着力气大,猛扑过来,结果被钱镠一把拽着提了起来,干净利落地放倒在地。第二个赵张(钱金锁)拳脚有些章法,但在钱镠凌厉的攻势下,也只撑了七八招就被制住关节,动弹不得。
赵荒(王石头)倒是让钱镠眼前一亮。这小子不仅力气不小,而且反应快,动作灵活,显然以前没少打架,甚至可能偷偷练过几手野路子。钱镠有心试试他的斤两,多喂了几招。赵荒左支右绌,咬牙硬抗,虽然狼狈,但硬是凭着股狠劲和灵活,撑过了十招!钱镠收手,赞许地点点头:“不错!赵荒,算你一个!”
最终,经过一番比试(钱镠主要看反应、胆识和基本身手,并不苛求一定要撑满十招),选出了十个人,包括赵荒(王石头)、赵辰(钱铁牛)、赵张(钱金锁)、赵月、赵盈等。这十人站到一旁,脸上带着兴奋和自豪。
“好!你们十个,就是咱们的护卫队!赵荒暂为队长!具体职责和训练,晚点我再细说!”钱镠(赵玄)宣布。
接着,他看向火头军的位置:“赵黄(钱锜)!赵谷!赵岁!”
“到!”赵黄(钱锜)和另外两个小伙子(赵谷\/钱柱子、赵岁\/钱石头)立刻站出来。
“你们三个,专职火头军!负责给大家伙做饭!保证大家吃得饱,吃得热乎!现在在这煮盐,以后上路,也是你们的活!赵黄负责统筹!”
“是!”三人齐声应道,尤其是赵黄(钱锜),小脸绷得紧紧的,深感责任重大。
“另外,赵余、赵成!”钱镠又点了两个人,“你们两个,眼力好,手脚勤快!专职去找野菜、采野果!想办法弄点渔网或者做点鱼篓,下海捞鱼!给大家改善伙食!找到的东西,都交给火头军!”
“明白!”赵余、赵成也领命。
最后,钱镠看向剩下的三十五个人,声音洪亮:“剩下的人!你们的任务最重,也最根本——熬盐!煮盐!把海水变成白花花的盐!这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有没有信心把这活干好?!”
“有!”剩下的三十五人齐声大吼,声震海滩。
钱镠看着分工明确的队伍,心中豪气顿生。他大手一挥,指向那片沉寂的盐田和堆放着新买陶罐的营地:“好!现在,各就各位!护卫队,立刻派出两人,向东西两个方向探路,警戒范围扩大到五里!其余护卫,营地四周布哨!火头军,准备早饭!采买的,收拾家伙准备出发!煮盐的,跟我来!我教你们怎么弄这海水变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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