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能以此换来宇文成都死心塌地的效忠，彻底绑住这柄帝国最锋利的剑，似乎……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更何况，还能保住杨雪霁，维持表面上的兄妹情深。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杨雪霁的呼吸几乎微不可闻。
“好！”杨广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决断的冷厉，“朕就赐你金丹！但宇文成都，你给朕记住今日之言！若公主有救，你余生若敢有负皇恩，朕必让你追悔莫及！”
“臣！叩谢陛下隆恩！此生定当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宇文成都再次重重叩首，声音因激动和希望而颤抖。
杨广不再犹豫，立刻对影煞喝道：“速去朕的寝宫，取金丹来！要快！”
影煞领命，身影如鬼魅般消失。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宇文成都回到榻前，继续握住杨雪霁的手，不停低语：“雪霁，坚持住……金丹马上就来了……你会没事的……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
终于，影煞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雕龙纹盒。
杨广亲自打开，取出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奇异药香和淡淡紫光的丹药。
“给她服下！”杨广下令。
太医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撬开杨雪霁紧闭的牙关，将金丹放入其舌下。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精纯温和的药力缓缓散开。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
片刻之后，杨雪霁灰败的脸色竟真的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微弱的呼吸似乎也强劲了一点点。
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那股死气，却被遏制住了！
“有效！陛下，金丹有效！”太医惊喜地喊道。
宇文成都浑身一松，几乎虚脱，紧紧握着杨雪霁的手，将脸埋在她手边，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男儿热泪终于无法抑制地滚落。
那是劫后余生的狂喜，也是压力宣泄的悲痛。
杨广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眼神复杂。
他成功了，用一颗金丹，换来了宇文成都更牢固的捆绑。
但他也清楚，经此一事，他们君臣之间，那层脆弱的信任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和相互制衡。
“好好照料公主和小皇子。”杨广留下一句冰冷的吩咐，深深地看了宇文成都一眼，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烂摊子，还需要他收拾。
产房内，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疲惫。
宇文成都守在榻前，寸步不离，目光须臾不曾离开杨雪霁的脸。
婴儿似乎也感知到母亲转危为安，渐渐止住了啼哭，在乳母怀中沉沉睡去。
窗外，暴雨渐歇，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
漫长而血腥的一夜终于过去。
然而，这场以命换命的交易，所带来的影响，才刚刚开始发酵。
扬州行宫的这个清晨，注定不会平静。
“紫蕴续命金丹”不愧为皇室秘药，其效如神。
丹药化入体内后，杨雪霁虽未立刻苏醒，但原本气若游丝的气息逐渐趋于平稳，灰败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那股萦绕不散的死亡气息，总算被强行驱散了。
太医们轮流守候，寸步不离，用药施针，小心翼翼地调理着杨雪霁产后极度亏损的身体。
宇文成都更是衣不解带地守在榻前，亲自为她擦拭额角的虚汗，用温水润湿她干裂的嘴唇，一遍遍在她耳边低语，呼唤着她的名字，讲述着外面的天气，宸儿的趣事，还有他们刚出生的、尚未来得及取名的幼子。
婴儿因为早产和母亲难产的缘故，有些孱弱，被安置在特制的暖箱中，由经验最丰富的乳母和太医精心照料。
宇文成都每次去看望，都会在那小小的、红皱的脸蛋前驻足良久，目光复杂。
这是他和雪霁险些用性命换来的孩子，是他血脉的延续，也是这纷乱时局中，最柔软也最沉重的牵挂。
皇帝杨广每日都会前来探视，过问病情，赏赐如流水般送入“凝香苑”。
他对杨雪霁的称呼，也由之前的“夫人”正式变成了“公主”，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与关切，仿佛一夜之间，兄妹情深达到了顶峰。
但宇文成都明白，这“情深”之下，是那枚金丹换来的、更加牢固却也更加冰冷的契约。
杨雪霁是在三天后的黄昏悠悠转醒的。
她睁开眼，视线模糊了许久才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宇文成都布满血丝却写满狂喜的双眼。
“雪霁！你醒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如释重负的颤抖，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
杨雪霁虚弱地眨了眨眼，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生产的剧痛、濒死的恐惧、还有耳边那一声声绝望的呼唤……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点气音。
“别说话，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宇文成都连忙阻止她，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了几口参汤，“孩子很好，是个小子，虽然瘦弱些，但太医说好生将养，定能康健。”
听到孩子安好，杨雪霁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泪水无声滑落。
那是喜悦，也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杨广得知她苏醒的消息，很快便来了。
他坐在榻前，语气温和地安抚了她许久，再次强调了“公主”的身份，并告知已为她和孩子准备了最周全的照料，让她安心静养。
“皇兄……”杨雪霁声音微弱，看着杨广，眼神复杂。
她感激他的金丹救了自己，却也清晰地记得他之前的利用和此刻温和下的算计。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杨广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如今你是我大隋名正言顺的公主，是成都明媒正娶的夫人，好好将身子养好，日后福气长着呢。”
他又转向宇文成都，神色郑重：“成都，公主就交给你了。如今叛军未靖，边关不稳，朕的江山，还需爱卿鼎力相助。”
“臣，万死不辞！”宇文成都单膝跪地，声音沉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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