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
无休止的下坠。
仿佛落入了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暗甬道。四周是绝对的漆黑,连混沌之眼在这里都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只能勉强看清周身数丈的范围。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带着浓郁死寂与腥气的阴风,风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龙吟哀嚎,直接作用于神魂,试图勾起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绝望。
林枫紧抱着慕容雪,灰色光茧在黑暗中如同一盏微弱的孤灯。他全力维持着光茧的稳定,同时将黑袍人渡入的那股精纯生机与自身缓慢恢复的混沌之气结合,加速修复着体内的创伤。混沌金丹上的裂痕已经愈合了大半,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早,但至少有了几分自保之力。
慕容雪依旧昏迷,但眉心的星痕在进入深渊后,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不再闪烁,只是那淡银色的印记,在绝对的黑暗中,仿佛自行散发着微光,与渊底某种未知的存在隐隐呼应。
黑袍人的身影在前方若隐若现,他并未飞行,而是如同壁虎般,在陡峭湿滑、布满了嶙峋怪石的岩壁上借力纵跃,每一次落点都精准无比,悄无声息。他的速度并不快,似乎在刻意等待着林枫,也似乎在仔细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越往下,那股源自龙皇的威压便越强,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死气也愈发浓郁,甚至开始凝结成一种粘稠的、暗灰色的雾气,缭绕在岩壁之间。这些雾气并非无害,其中蕴含着一种极其阴毒的力量,能够侵蚀灵力,腐化神魂,是为“龙煞”!
嗤嗤——
灰色光茧接触到那龙煞雾气,表面立刻发出了细微的、如同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声音,光茧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黯淡。林枫不得不持续输出混沌之气进行补充,这对本就状态不佳的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收敛气息,护住识海。这龙煞乃万龙怨念所化,专蚀生灵神魂。”前方传来黑袍人低沉的提醒。
林枫心中一凛,立刻照做,将混沌领域收缩到极致,仅仅包裹住自己和慕容雪,同时紧守心神,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龙吟哀嚎和精神侵蚀。
下潜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周围的岩壁开始出现变化。不再是粗糙的黑色岩石,而是开始出现一些巨大、光滑、呈现出暗金或暗紫色彩的……鳞片状结构!以及一些断裂的、如同白玉般的巨大骨骼,深深嵌入岩壁之中!
他们已经进入了真正意义上的“龙骨”区域!这些岩壁,恐怕本身就是龙皇或者其麾下强大龙族陨落后,身躯与山脉融合所形成的!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下方浓郁的龙煞雾气之中,毫无征兆地探出了一只完全由暗灰色龙煞凝聚而成的巨大利爪!这利爪庞大无比,覆盖着清晰的龙鳞纹路,五指锋利如钩,带着撕裂神魂的尖啸,朝着最前方的黑袍人狠狠抓去!
速度快如闪电,且无声无息!
“小心!”林枫脱口惊呼。
然而,黑袍人似乎早已察觉。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反手并指,对着那抓来的龙煞利爪轻轻一点。
“散。”
指尖一点青芒乍现,如同黑暗中绽放的青色莲花。
那气势汹汹的龙煞利爪,在接触到青芒的刹那,如同遇到了克星,庞大的形体瞬间崩溃,重新化作混乱的龙煞雾气,翻涌着缩回了下方的黑暗之中。
轻松写意,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林枫看得心神震动。这龙煞利爪蕴含的力量,绝对堪比元婴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而且更加诡异难防,却被黑袍人如此轻易地化解。此人对剑道和力量的掌控,已然到了鬼神莫测之境。
“跟紧,不要离开我十丈之外。”黑袍人淡淡说了一句,继续下行。
林枫不敢怠慢,操控光茧紧紧跟上。
越往下,龙煞雾气的浓度越高,颜色也越发深沉,几乎化为了粘稠的液体。岩壁上嵌入的龙骨也越来越巨大,一些完整的龙首骨骸怒目圆睁,空洞的眼眶中仿佛有幽火在燃烧,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怨念。
不时有各种形态的龙煞攻击从雾中袭来,有时是利爪,有时是尾鞭,有时是喷吐的腐蚀性能量球,甚至还有一些扭曲的、由龙煞凝聚而成的龙魂虚影,发出尖锐的精神冲击。
但这些攻击,无一例外,在靠近黑袍人周身十丈范围内时,便被一股无形的、凌厉的剑意领域绞得粉碎,根本无法近身。
林枫跟在后面,压力大减,得以全力调息恢复。他注意到,慕容雪眉心的星痕,随着不断下潜,那微光似乎越来越亮,与渊底的呼应也愈发清晰。甚至有一次,当一道特别凝实的龙魂虚影扑来时,那星痕自主地闪烁了一下,那道龙魂虚影竟如同遇到了天敌般,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自行溃散了!
这星痕,似乎对这些龙魂怨念,有着某种克制?或者说,位阶上的压制?
林枫心中疑窦丛生。星殿种下这星痕,目的显然不纯,但此刻看来,这星痕在某种程度上,似乎又成了深入龙骨渊的“护身符”?
就在他思忖之际,前方的黑袍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们已经下潜了不知多深,周围的龙煞浓稠得如同墨汁,岩壁上巨大的龙骨几乎连成一片,形成了一道道天然的屏障。而在他们正下方,那无尽的黑暗深处,隐约传来了一种低沉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轰鸣声!
咚……咚……咚……
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与整个深渊,与这万古的龙怨,融为一体。每一声搏动,都引得周围的龙煞雾气随之荡漾,岩壁上的龙骨也发出细微的共鸣。
与此同时,慕容雪眉心的星痕,光芒大盛!那淡银色的光华,甚至穿透了灰色光茧,在浓稠的黑暗中,如同灯塔般显眼!她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呻吟,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似乎那搏动声与星痕产生了强烈的共振!
“到了。”黑袍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凝重,“龙皇心核残留的波动……以及,星殿布下的‘缚星锁龙阵’的节点。”
他转过头,兜帽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黑暗,落在了慕容雪眉心的星痕上。
“小子,做好准备。接下来,要靠她眉心的‘钥匙’,以及你体内的‘变数’,来打开这第一道门了。”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感受到什么,紧守心神。这里的真实与虚幻,早已被龙怨和星辰之力扭曲。”
话音未落,他袖袍一挥,一股柔和而坚定的力量,推着林枫与他一起,朝着那搏动声传来的源头,加速坠去!
周围的龙煞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无数扭曲的龙魂虚影在雾中显形,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岩壁上的巨大龙骨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恐怖的威压!
而在那搏动声的源头,一点璀璨的、仿佛由无数星辰压缩而成的银光,在无边的黑暗中,骤然亮起!
如同沉睡巨龙,睁开了冰冷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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