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大亮，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奢华的地毯上切割出朦胧的光带。
黎烬是在一种极其陌生的感官体验中醒来的。全身像是被精心拆卸后又松散地组装回去，每一寸骨骼肌肉都残留着酸软与疲惫，却又奇异地包裹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餍足暖意。
而更让她瞬间清醒、心跳骤停的是——她正被人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紧密地圈在怀里。
厉战野的手臂沉甸甸地横亘在她腰间，温热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脊背，两人肌肤相贴，毫无间隙，他甚至在她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时，收紧了手臂，下颌无意识地蹭了蹭她散落在枕间的发顶，发出一声模糊的鼻音。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全无防备的亲昵，与昨夜那个强势掠夺的男人判若两人。
黎烬全身僵住，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回落，留下耳膜鼓噪的心跳声。昨夜那些破碎而炽热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他滚烫的唇，他灼热的手掌，他低沉的喘息，还有自己那些无法自控的、羞于回忆的回应……
协议。
这两个冰冷的字眼像一盆雪水，兜头浇下。
她怎么会……怎么就……
一种巨大的慌乱和不知所措攫住了她。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试图挪开他横在她腰间的手臂，想要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温暖怀抱。
就在她几乎成功抽身时，身后传来男人刚醒时特有的沙哑嗓音，带着一丝慵懒的鼻音，却清晰无比：
“想去哪儿？”
黎烬动作一僵，如同被定住。
厉战野的手臂再次收紧，轻而易举地将她重新捞回怀里，甚至比之前贴得更紧。他低下头，鼻尖埋入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汲取她的气息。
“醒了？”他问，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密的颤栗。
黎烬背对着他，咬住下唇，不知该如何回应。是该像以前一样用协议冷嘲热讽？还是该为昨夜的发生说点什么？任何一种选择在此刻都显得无比艰难和尴尬。
她的沉默似乎取悦了身后的男人。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她的后背。那笑声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或嘲讽或冰冷的笑，带着一种纯粹的、餍足的愉悦。
他并没有追问，只是收紧了怀抱，仿佛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一只大手却开始不安分地在她光滑的臂膀上缓缓摩挲，带着晨起特有的温存和一种不言而喻的亲昵暗示。
黎烬的身体再次绷紧，声音干涩地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心慌的氛围：“……天亮了。”
“嗯。”厉战野懒懒地应着，吻了吻她的肩膀，“所以？”
“……协议期间，不该这样。”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尽管微弱，却试图重新竖起旗帜。
摩挲她手臂的动作顿住了。
厉战野沉默了几秒，忽然手臂用力，强势地将她的身体扳了过来，迫使她面对着自己。
晨光熹微中，两人四目相对。他深邃的眼眸里已没了睡意，清晰地倒映出她泛着红晕、写满无措的脸。那目光锐利，仿佛能直直看进她试图隐藏所有慌乱的心底。
“黎烬，”他开口，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看着我，再重复一遍你刚才的话。”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指尖在她唇瓣上轻轻擦过，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黎烬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在他这样的注视和触碰下，那句“协议”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
她避开他的视线，长睫剧烈地颤抖着，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厉战野凝视着她这副难得一见的、褪去所有尖刺只剩下柔软慌乱的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协议是死的，”他声音低沉，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她的心尖上，“人是活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宣示般的笃定：
“从昨夜起，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别再自欺欺人。”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试图撬开她紧紧闭合的心防。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两声谨慎的敲门声，伴随着管家徐伯恭敬的声音：“少爷，少夫人，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另外，老宅那边来电话，请少爷您务必尽快回电。”
旖旎温存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厉战野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眼底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听到“老宅”二字，眸光又迅速沉静下来，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深沉。
他应了一声：“知道了。”
再低头看向黎烬时，她似乎也因为外界的介入而迅速找回了些许状态，虽然耳根依旧泛红，但眼神已试图重新凝聚起平日的疏离。
厉战野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逼她，只是在她唇上印下一个短暂却不容拒绝的吻，然后利落地起身。
丝质睡袍随意系上，掩盖了精悍的身躯，他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掌控一切的厉总。他走到门口，吩咐了徐伯几句。
黎烬拥着被子坐起身，看着他在晨光中挺拔冷硬的背影，再回想昨夜和方才的种种，心中一片混乱。他的话，他的吻，他的态度……一切都在宣告着关系的失控。
而老宅的来电，像是一记警钟，敲响在迷乱的晨光之后，提醒着她，外界的风雨从未停歇，甚至可能因为昨夜她与厉战野关系的突变，而掀起更大的波澜。
新的一天开始了，却仿佛踏入了一个更加迷雾重重、暗涌丛生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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