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巢”安全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全息屏幕上，维克托·李瘫倒在暗室冰冷地面的画面，像一帧定格的恐怖片结局，冲击着每个人的视觉神经。他那双瞪大的、充满极致恐惧与不甘的眼睛，仿佛还在透过屏幕，无声地控诉着背叛与死亡的突然降临。
高效的神经毒气作用极快，甚至没给他留下太多挣扎的余地。前一秒还是嚣张疯狂的猎物，下一秒已成为一具被随意丢弃的尸骸。
黎烬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她不是没见过死亡，格斗场的残酷远超于此。但这种来自背后、来自所谓“自己人”的冷酷清理，带着一种程序化的、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更令人心底发毛。她下意识地靠近了厉战野，从他身上汲取着令人安心的稳定感。
厉战野的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他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在屏幕上，但那眼神深处，已不再是针对维克托的杀意，而是转化为一种极其凝重的、面对未知强敌时的锐利与警惕。
“清理程序……”厉战野低声重复着那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留下的最后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咀嚼着其中的含义，“权限收回……价值归零……”
他猛地抬头，看向加密频道：“林峰！立刻封锁海韵公馆现场！所有人员禁止触碰任何物品，尤其是那间暗室和维克托的尸体！调派最高级别的生化防护和电子取证小组进去！我要知道那种神经毒气的具体成分、来源，以及那个控制台里所有的数据，哪怕是一个被删除的字节，也要给我恢复出来！”
“是！厉总！”林峰的声音也带着前所未有的肃穆，“现场已被完全隔离。技术小组正在路上。”
命令下达后，厉战野才缓缓将目光转向怀里的黎烬，看到她微微发白的脸色，眉头微蹙：“吓到了？”
黎烬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是吓到，是……没想到。那个‘先生’，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冷酷和强大。”她斟酌着用词，“他能如此轻易地远程收回维克托的权限，甚至启动致命的清理程序，这意味着他对维克托的一切了如指掌，拥有绝对的掌控力。维克托，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枚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而且是一枚自以为是的棋子。”厉战野补充道，眼神冰冷，“维克托至死都以为自己在为某个庞大的势力服务，或许还梦想着更高的地位和权力，却不知自己从一开始就活在别人的监控和算计之下，连最后的死亡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种认知，让整个事件的性质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他们之前面对的，是一个疯狂的、但至少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维克托。而现在，维克托死了，他们却仿佛一拳打在了空处，面对的是一个更深、更暗、更难以捉摸的阴影——“先生”。
“我们现在怎么办？”黎烬抬头看向厉战野，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退缩，“线索似乎在这里断了。”
“断了？”厉战野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带着属于猎人的执着与自信，“不，这恰恰是线索真正开始的地方。”
他松开黎烬，重新走到主控台前，双手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操作起来，调出了所有与维克托、“冥府之门”、夜莺叛逃、乃至三年前东南亚爆炸案相关的碎片化信息。无数条数据流在他面前汇聚、碰撞、分析。
“维克托是弃子，没错。但‘先生’选择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清理他，本身就透露了巨大的信息。”厉战野一边操作，一边冷静地分析，“第一，说明我们之前的行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先生’的核心利益或者安全，他不得不断尾求生。第二，他宁愿损失维克托这条重要的‘看门狗’，也要保住自己的绝对隐秘，这说明他的真实身份或者位置，一旦暴露，后果比他损失一个地区代理人要严重得多。第三……”
他的手指停顿在一个复杂的关系图谱上，那是根据现有信息推导出的、可能与“先生”有关的势力关联图。
“第三，‘先生’能够如此精准地掌控清理时机，甚至能远程否决维克托的最高权限，说明他不仅拥有极高的技术能力，而且在维克托的势力内部，或者说在我们附近，可能还存在着我们尚未发现的……眼睛。”
最后两个字，让黎烬的心猛地一紧。一双隐藏在暗处，可能就在他们身边某个角落，冷冷注视着一切的眼睛？
就在这时，林峰的加密通讯再次接入，语气带着一丝发现重要线索的急切：
“厉总，夫人！初步勘察有重大发现！我们在维克托的暗室控制台底层，发现了一个物理隔离的、异常坚固的微型存储设备，技术手段极其高明，几乎与设备融为一体，常规扫描根本无法发现！是老王（技术专家）在拆卸主板时偶然发现的！”
“里面有什么？”厉战野立刻追问。
“正在尝试破解，加密方式前所未见，非常复杂。但是……”林峰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可思议，“设备外壳上，有一个极其微小的、非标准的标识——一只抽象化的、闭着眼睛的蜘蛛。”
闭着眼睛的蜘蛛？
厉战野和黎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与凝重。这显然是一个属于某个特定组织或势力的隐秘标记。
“尽快破解内容！”厉战野命令道，“同时，在全球数据库和‘暗影’的绝密档案中，交叉检索这个‘闭眼蜘蛛’的标识！”
“明白！”
通讯结束，安全屋内再次陷入沉默，但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种山雨欲来的、找到新方向的兴奋与紧张。
维克托死了，但他用死亡，留下了一个指向更黑暗深处的路标。
“闭着眼睛的蜘蛛……”黎烬轻声重复着这个诡异的标识，眉头微蹙，“这代表什么？潜伏？假寐？还是在等待时机？”
厉战野凝视着全息屏幕上那个被高亮标记出来的新线索，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虚拟的影像，直抵真相的核心。
“不管它代表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既然它出现了，就别想再缩回黑暗里。我会把它的每一条腿，都连根拔起。”
蛇仆已死，蛇影犹在。
但猎人，已经锁定了新的猎物。真正的较量，此刻才真正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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