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凡的话，像一颗钉子，钉进了办公室死寂的空气里。
一个标准的，蓝色等级的，失踪任务。
秦风几人脸上的轻松彻底消失了。他们看着地图上那个几乎要被忽略的蓝色光点，再看看门口一身血腥恶臭的赵瑞，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了上来。
他们瞬间明白了顾凡的意图。
没有优先级。
在末日面前，每一条人命都一样重。
就在这时。
“叩叩。”
两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礼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节奏。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这个时间点，这个地方，谁会来？
不等顾凡开口，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穿着中山装，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人，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个很旧的黑色公文包，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落得很稳。
他一进来，整个办公室的气压都变了。
秦风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瞬间收敛，身体下意识地站直了。
于刚的身体绷得像一杆标枪，甚至带上了一丝军人见到首长时的拘谨。
这老头谁啊？排场这么大？
顾凡的脑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但他没有动。他只是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周老？”
秦风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恭敬。
被称作周老的老人，将公文包放在旁边的会客桌上，冲着秦风微微点头，算是回应。然后，他的视线越过所有人，直接落在了主位上的顾凡身上。
“你就是顾凡同志吧。”
他开口了，吐字清晰，带着一种长年身居高位养成的独特韵味。
“彭岩同志让我来，给你送一份简报。”
彭岩的人。
顾凡心中了然。这应该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华夏外交部的退休负责人，周传恩。一个靠一张嘴，就能在国际谈判桌上掀起惊涛骇浪的活化石。
“周老请讲。”
顾凡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传恩没有坐，他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却没有递给任何人。
“长话短说。第一件事，关于你们正在推进的【黑色长城】计划。”
他环视了一圈屋里的年轻人。
“国际上，已经炸了锅。以灯塔国为首的塔旗国、约翰国等十二个国家，联合向我们发出了措辞严厉的外交照会，要求我们立刻停止一切边境工事建设，并对大规模收购物资的行为，做出合理解释。”
秦风嗤笑一声。
“解释？解释个屁！一群强盗，管天管地还管我们家里砌墙？”
周传恩看了他一眼，没有评价，继续陈述。
“第二件事，全球范围内的妖兽复苏迹象，已经无法掩盖。各国都出现了小规模的兽袭事件，但烈度和频率，远低于我们境内。外网上，已经有大量声音在散播，说这是华夏的生物武器实验失控导致的。”
苏晚晴的指尖在平板上飞速划过，一行行关于国际舆论的数据流瀑布般刷新。
“甩锅，传统艺能了。”
顾凡对此毫不意外。
末日降临，人性的丑陋，总是比希望先到一步。
“这些，都在预料之中。”
周传恩的表情依旧平静。
“关键是第三件事。根据我们安插在灯塔国高层的内线传回的绝密情报。他们并非对灵气复苏一无所知，甚至，他们的研究进度，在某些领域，可能比我们更快。”
这个消息，让办公室里除了顾凡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到了震惊。
“他们的‘神盾局’，已经秘密启动了一个名为【普罗米修斯】的计划。目标不是武道，而是专注于激发和控制‘异能者’。他们似乎认为，异能才是人类进化的正确方向。”
异能者。
这三个字让秦风和赵瑞的身体都僵了一下。
又是这套狗屁不通的精英论调。
顾凡的脑海中，浮现出噩梦世界里的景象。那里只有武者，没有一个异能者。这说明，在未来的血腥进化纪元里，异能者这条路，被淘汰了。或者说，走这条路的人，都死了。
灯塔国，这是在开局就选了一条死路啊。
“他们愿意作死，就让他们去。”
顾凡敲了敲桌子，把话题拉了回来。
“周老，我想知道，【黑色长城】计划，现在进度如何？”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国际上的口水仗，敌人的愚蠢选择，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只有那道用钢筋水泥和国家意志铸成的防线，才是未来能让无数人活下来的根本。
周传恩沉默了片刻。
他看向顾凡，那双阅尽了人间沧桑的眼睛里，情绪很复杂。
“就在你问这个问题的一小时前，随着西部昆仑防线最后一块装甲预制板吊装完成，【黑色长城】一期工程，主体部分，已全面竣工。”
成了。
顾凡的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这几个月来，压在他心头最重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于刚和石磊，两个纯粹的军人，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紧绷的身体都放松了一瞬。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道防线对华夏意味着什么。
“但是……”
周传恩的话锋一转。
“代价，是国家三十年来积攒的战略储备库存，几乎被全部掏空。财政赤字，达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天文数字。”
“不夸张地说，现在的国库，比我们几个老头子的脸都干净。”
他用一种近乎调侃的自嘲，说出了一个足以让任何国家元首心脏骤停的事实。
国家，破产了。
为了建造一座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墙，把整个国家买到了破产。
办公室里，气氛瞬间凝固。
秦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骚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苏晚晴平板上的数据模型，已经因为这个输入值而彻底崩溃，满屏都是刺眼的红色警报。
就连一直沉默的赵瑞，那双死寂的眼睛里，也泛起了一丝波澜。他太懂这意味着什么了。这意味着，接下来，斩妖司的每一分钱，都得掰成八瓣花。
所有人都看向顾凡。
他们想从这个一手主导了这一切的年轻人脸上，看到一丝惊慌，一丝后悔，或者哪怕一丝沉重。
但他们失望了。
顾凡只是静静地听完，然后，他点了点头。
“那就够了。”
三个字，轻描淡写。
周传恩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秦风几个人，更是用一种看疯子的表情看着他。
够了？
国家都快揭不开锅了，你跟我说够了？
“钱没了，可以再赚。”
顾凡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全息地图前。
“边境破了，人死光了，拿什么赚？”
他抬起手，在地图上那条贯穿了整个华夏边境的，代表着【黑色长城】的雄伟光带上，重重划过。
“我们不是花钱买了一堆水泥。我们是为十四亿人，买了一张能进入下一个时代的门票。”
“现在，票到手了。”
他的视线从地图上移开，扫过自己的五个核心队员，最后停留在周传恩的脸上。
“周老，麻烦您转告彭老。”
“外交上的事，不用再扯皮了。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他们要骂，就让他们骂。”
“斩妖司，该干活了。”
“从现在开始，我们用战绩说话。”
顾凡转过身，面对着秦风五人，那股压抑了许久的杀伐之气，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漠北，失踪任务。”
“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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