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天。
距离2024年8月28日，还剩最后一个小时。
斩妖司最高指挥中心，巨大的电子时钟上，猩红的数字无情地跳动着。
22:59:01。
顾凡站在巨大的华夏全息地图前，地图上，十二万五千六百七十四个绿色光点，已经从沿海到内陆，从城市到乡镇，构成了一张前所未有的巨大网络。
这张网，将用来承接一个即将坠落的天空。
“报告司主。”
苏晚晴的声音打破了指挥中心的宁静。
“全国三百四十二座主要城市，三百七十一个重点交通枢纽，一千二百个预备哨所，已全部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所有非战斗人员已于六小时前完成疏散与管制。目前，街面净空率百分之九十九点八。”
“很好。”
于刚向前一步，声若洪钟。
“十二万五千六百七十四名战士，已全部就位。各级指挥链畅通无阻。只要一声令下，斩妖司的刀，随时可以出鞘！”
这位铁血军人的身体站得笔直，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上。
“报告司主……”
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角落传来，赵瑞抱着一个平板，整个人都快挂在上面了。
“最后的战备物资已经全部分发到位，但是……司主，国库……国库真的见底了。刚才最后一批破魔玄钢箭头的款项拨出去，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跟着一起被掏空了。再打一个月的仗，我就只能带着后勤部去街上要饭了。”
秦风靠在指挥台边，百无聊赖地转着一把飞刀。
“老赵，别哭了。大不了到时候我把家底掏出来给大家发工资，保证比你算出来的多一个零。”
“那不行！”
赵瑞立刻反驳，那算计的本能压过了疲惫。
“秦指挥的个人财产怎么能和斩妖司的公账混为一谈！这不合规矩！”
指挥中心里，凝重到极点的气氛，被这几句对话冲淡了些许。
顾凡没有回头。
他的注视依旧落在那片巨大的地图上。
他看到了过去的残影。
在那个他经历过无数次的，名为“噩梦”的未来里，灵气复苏的初期，被称为“血腥进化纪元”。
人类的社会结构和科技十不存一。
原因很简单。
人类依赖热武器，而初期的妖兽，就已经对大部分常规枪械产生了极强的抗性。当枪炮失去作用，血肉之躯的普通人，在进化的野兽面前，只是待宰的羔羊。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亲手缔造的这十二万大军，就是悬在所有即将苏醒的妖兽头顶的利刃。
初期，不会有超过裂地境的妖兽出现。
而他自己，就是裂地境。
他有绝对的信心，将第一波冲击的伤亡，控制在最小的范围。
但他担心的，从来不是战争的胜负。
而是人心。
“司主，还有三十分钟。”
苏晚晴提醒。
顾凡转过身，离开了那张地图。
“我出去一趟。”
他平静地宣布。
整个指挥中心瞬间安静下来。
“不行！”
于刚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的反应激烈。
“司主，您是全军总指挥！战前一刻，您必须坐镇指挥中心！这是铁律！”
“于指挥，这是我的噩幕，所以，我来制定规则。”
顾凡的回复很平静。
“我不是去送死，我只是想去亲眼看看，我们即将面对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他不是一个躲在屏幕后面，看着数据和伤亡报告跳动的将军。
他是从那片地狱里爬出来的亡魂。
他必须亲身站在那片战场上，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秦风，跟我来。”
“好嘞！”
秦风把飞刀一收，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司主，这不合……”
于刚还想再劝。
顾凡抬手打断了他。
“于指挥，如果我回不来，斩妖司的最高指挥权，移交给你和苏晚晴。这是命令。”
他看向所有人。
“还有一件事。”
“等这次冲击过去，局势稳定之后。我会向全国，公布《新兵气血导引法》的完整版。”
石破天惊。
赵瑞的平板“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司主！您说什么？”
他顾不上捡。
“这……这是我们斩妖司安身立命的根本！是最高的军事机密！怎么能公布出去？”
“因为斩妖司的使命，不是垄断力量，而是守护。”
顾凡的注视扫过每一个人。
“我希望，在未来，气血修炼能成为中小学的义务教育。我希望，每一个华夏人，都拥有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力量。当全民皆兵的时候，妖兽，才不再是威胁。”
“这会引发社会动荡的！力量的普及必然带来秩序的混乱！”
赵瑞急了。
“那就建立新的秩序。”
顾凡丢下这句话，不再解释。
他带着秦风，走出了指挥中心。
穿过空无一人的钢铁走廊，走过一个个肃立敬礼的斩妖司卫兵。
他们来到地面。
午夜的城市，寂静得可怕。
没有车流，没有灯火，只有一队队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斩妖司成员，在空旷的街道上无声巡逻。
肃杀之气，笼罩了整座城市。
顾凡和秦风上了一辆军用越野，一路疾驰，最后停在了阳城最高建筑，双子塔的天台上。
冷风呼啸。
两人站在天台边缘，俯瞰着这座陷入沉睡的钢铁森林。
“老顾，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
秦风难得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把功法给所有人？那我们这些人拼死拼活，还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
顾凡看着远方。
“我们的意义，就是成为第一批拓荒者，为后来者，趟平一条最艰难的路。我们是先驱，不是特权阶级。”
秦风沉默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想点上，又放了回去。
战备条例，禁绝一切火源。
“妈的。”
他低声骂了一句。
“跟你干，真是一件又热血又亏本的买卖。”
顾凡没有接话。
他抬起手，看了看腕表。
23:59:50。
倒计时，十秒。
九。
八。
七。
秦风也站直了身体，他能感觉到，空气中某种莫名的压力，正在几何级数地攀升。
六。
五。
四。
顾凡闭上了双眼。
噩梦世界里那四百多次死亡的经历，那无尽的血与火，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三。
二。
一。
零。
2024年8月28日，零点零分零秒。
时间抵达。
世界，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电闪雷鸣，没有地动山摇。
但是，顾凡和秦风，两个站在人类进化最前沿的个体，同时感觉到了一件事。
风，变了。
空气中，多了一种东西。
一种温润的，充满活性的，无处不在的能量。
它们穿过皮肤，钻进毛孔，涌入四肢百骸。
像久旱的河床，终于迎来了第一场甘霖。
顾凡猛地睁开双眼。
他看到，整座城市的黑暗中，开始亮起点点微光。
不是灯光。
是那些蛰伏在城市角落里的，被人类饲养或遗弃的动物，它们的身体，正在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全新的能量，发出进化的微光。
然后，他看向自己的双手。
裂地境的罡气，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沸腾。
版本，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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