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世界很安静。
怀里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冷。
那只试图抚摸他脸颊的手,无力地垂落,掌心残留的温度,是他与这个虚假世界最后的一丝温情。
顾凡没有动。
他就那么抱着柳如月,一动不动,宛如一座石雕。
周围的难民们远远地避开他,绕过这片刚刚发生过背叛与杀戮的泥地,继续向着未知的远方挪动。
没有人敢靠近。
那个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他们本能地感到战栗。
那不是悲伤。
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原始,足以冻结灵魂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
顾凡缓缓地,将柳如月的尸体放下。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仿佛在安放一件稀世珍宝。
他将她与不远处的顾渊并排放在一起。
男人胸口的血洞已经不再流血,那张总是带着一丝威严和忧虑的脸,此刻一片死寂。
妇人脸上的惊恐已经褪去,只留下一个凝固的,温柔的,带着歉意的微笑。
他们是假的。
这个世界是假的。
可为什么,心口的位置,会这么堵得慌。
顾凡站起身。
他没有哭,也没有吼。
他只是抬起手,对着面前的泥地,虚虚一按。
轰。
裂地境的气血罡气,没有丝毫保留地灌入大地。
坚硬的,混杂着碎石的地面,无声无息地向下塌陷。
泥土自动向两边翻开。
一个长三米,深两米的长方形土坑,精准地出现在他面前。
不是用手,不是用工具。
是用这个世界,最不讲道理的力量。
他再次弯腰,将两具尸体,一一抱起,轻轻放入坑中。
他没有立碑。
因为他知道,他再也回不来。
他开始填土。
这一次,他没有再动用气血。
他用自己的双手。
一捧,一捧。
冰冷的,混杂着血腥味的泥土,从他指缝间滑落,覆盖住那两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埋葬的,不只是两个虚假的亲人。
还有那个试图在这个炼狱里,保留一丝天真的自己。
当最后一捧土盖上。
一座小小的,没有任何标记的坟茔,出现在这片荒芜的逃亡之路上。
顾凡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
他抬起头。
前方,是看不到尽头的,灰黑色的难民队伍。
他们是羊。
被妖兽驱赶,被同类劫掠,在绝望的泥潭里,挣扎着走向下一个屠宰场。
他也曾是其中一员。
但现在,不是了。
他转过身。
逆着人流的方向。
他的身后,是茫茫的未知。
他的面前,是那座据说已经被“黑潮”淹没的,名为临江的死城。
“孩子!你干什么去!”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看到他的举动,忍不住出声喊道。
“那边是临江城!回不去了!妖兽把城都占了!你回去是送死啊!”
老人的呼喊带着焦急。
顾凡没有回头。
他甚至没有停下脚步。
送死?
这个词,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在那个噩梦里,他死过四百多次。
他怕过。
他绝望过。
他甚至麻木过。
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
让他如此清晰地,如此迫切地,想要杀戮。
不是为了生存。
不是为了自保。
就是单纯的,想要摧毁。
想要将那些带来这一切痛苦的根源,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喂!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
老人见他不停,更加急切。
一个踉跄着逃难的中年人拉住了老人。
“老伯,别管了。这世道,疯了的人还少吗?他自己想死,由他去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咱们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议论声,劝阻声,叹息声。
都被顾凡抛在了身后。
他的世界,再次变得安静。
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脏的跳动。
一步。
又一步。
他走得很稳。
每一步落下,都在泥泞的土地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深刻的脚印。
他与那浩浩荡荡,奔赴生路的难民潮,背道而驰。
那副画面,荒诞,且决绝。
逃亡?
为什么要逃?
这个世界病了,病入膏肓。
妖兽是病,人心也是病。
用温和的手段去治?用所谓的秩序去约束?
没用的。
顾渊和柳如月的死,让他彻底想通了。
这个梦中世界不能讲道理。
既然道理讲不通。
那就用拳头。
一拳打不碎,就一百拳,一千拳。
直到把所有不服的,所有该死的,所有挡路的东西,全部打成齑粉。
秩序?
我就是新的秩序。
规则?
我就是唯一的规则。
临江城。
黑潮。
妖兽。
很好。
就从你们开始。
顾凡的步伐,开始加快。
从走到跑,再到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残影。
他像一支射出的利箭,一支脱离了弦的,不再受任何束缚的,带着无尽杀意的利箭。
笔直地,射向那座被死亡笼罩的城市。
风声,在耳边呼啸。
远方城市的轮廓,在他视野里飞速放大。
他能感觉到,那座城市里,盘踞着无数股强大而邪恶的气息。
它们在嘶吼,在咆哮,在狂欢。
很好。
都别急。
我来了。
来为你们送葬。
也为这个腐朽的旧时代,敲响第一声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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