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的火苗在忘川河面上拉出一道金线,像牵住了水面挣扎的黑影。我踩着祥云往下沉,水汽里的血腥味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股淡淡的奶香味——与周念后院那股腐臭中夹杂的甜香如出一辙,只是这味道更干净,像刚开封的麦芽糖。
黑影在白色彼岸花中扑腾,露出毛茸茸的尾巴尖,果然是只猫妖。它浑身湿透,黑色的皮毛贴在身上,显出瘦骨嶙峋的轮廓,只有眼睛亮得惊人,像两团燃烧的炭火,正恶狠狠地瞪着靠近的我们。洛基刚要伸手去捞,它突然发出尖利的嘶鸣,爪子在水面划出三道血痕,血痕落在花瓣上,竟让白色的彼岸花瞬间染上猩红。
“是‘怨胎’所化。”青铜簿子在袖袋里微微发烫,页面上浮现出一行金色的字迹,“母猫生前被怨灵町的咒怨波及,怀着身孕淹死在忘川河,怨气裹着胎气凝成这只猫妖。它没害过人,只是怕生,刚才那道血痕是它的‘护身怨’,伤不了人。”
我解开红绳的一端,让火苗在水面织成个小小的网,慢慢往猫妖身边靠。它似乎被温暖的火光吸引,不再挣扎,只是警惕地弓着背,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红绳触到它皮毛的瞬间,它突然抖了抖,喷出一口黑色的水,水里竟漂着半张糖纸——正是周念布偶怀里那块樱花糖的包装。
“原来它偷了周念的糖。”洛基蹲在云边,用折扇拨弄着漂过来的糖纸,“这小东西在忘川河底待了三十年,靠舔食那半块融化的糖撑着,怨气早被甜味冲淡了,只剩点胎里带来的怯意。”
猫妖被红绳卷上祥云时,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爪子死死扒住绳身,眼睛里的炭火渐渐黯淡,露出些委屈的水光。它抖落的水珠里,竟浮出些破碎的画面:母猫在怨灵町的巷子里生下它,用最后一口气把它裹在怀里,往忘川河上游游;它在河底被水草缠住,是周念化作的星光扔下来半块糖,糖纸在黑暗里发着微光,成了它唯一的念想。
“功德账满了。”青铜簿子突然发出耀眼的金光,页面上的“”变成墨迹像活过来似的,在数字周围织成个金色的圆环,“此猫虽为怨胎,却守着半块糖的善念,渡化它,正好凑齐十万功德。”
我将猫妖抱在怀里,用红绳的火苗烘干它的皮毛。它渐渐放松下来,用脑袋蹭了蹭我的手心,毛茸茸的尾巴轻轻卷住我的手腕,竟像在撒娇。洛基看得直笑,伸手想去摸它的头,被它敏捷地躲开,还不忘用尾巴扫了扫他的手背,带着几分俏皮。
“这小东西倒会看人下菜碟。”洛基收起折扇,指了指远处的天际线,“南天门的方向亮了,玉帝怕是等不及要见你这‘功德圆满’的娱乐星官了。”
祥云往南天门飘去时,我回头望了眼怨灵町。晨曦中的村落已经褪去灰黑,露出青瓦白墙的原貌,周府的院子里,樱花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树下的石桌上,那半封信正被晨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迟到了三十年的和解。忘川河面上的彼岸花恢复了纯白,花瓣顺水而下,在水面铺成一条通往远方的花路,猫妖刚才挣扎的地方,漂着那半张樱花糖纸,正随着花路慢慢远去。
猫妖在我怀里睡着了,发出轻微的呼噜声,爪子还紧紧攥着那半张糖纸。红绳的火苗温顺地伏在它身边,像条温暖的毯子,绳头的火星落在它耳朵上,它抖了抖,往火光里缩了缩,像是找到了久违的安稳。
“其实玉帝让你攒功德,不是为了封官。”洛基突然开口,声音难得地正经,“他是想让你看看,三界的苦难里,总藏着点甜。就像哭丧村的人重见天日时眼里的光,周念到死都抱着的糖,还有这只猫妖守了三十年的糖纸——这些才是真正的‘娱乐’,是能让人笑着活下去的东西。”
青铜簿子突然从袖袋里飞出,在空中展开,页面上的数字渐渐淡去,露出底下新的字迹,不再是冰冷的记录,而是带着温度的画:画里有哭丧村的老汉在田埂上插秧,周夫人在樱花树下教周念绣花,还有只黑猫叼着半张糖纸,在忘川河畔的阳光下打盹。画的角落题着一行字,是玉帝的笔迹,苍劲中带着温和:“乐者,非嬉笑之谓,乃苦中寻甘,怨里存善也。”
南天门的金光越来越近,猫妖突然醒了,从我的怀里跳下,蹲在祥云边缘,望着渐渐远去的怨灵町,喉咙里发出轻柔的“喵呜”声,像是在告别。红绳的火苗突然窜高,在它头顶织成个小小的平安符,符上的纹路与周念石板上的一模一样,闪了闪,便化作一道金光,钻进它的眉心——那是给它的护身咒,能护它一世平安,不再被怨力侵扰。
到南天门时,太白金星早已等候在那里,手里捧着件新的朝服。朝服是用云锦混着凤凰羽织的,上面绣着日月星辰,胸口的“乐”字用金丝线勾勒,边缘还缀着些细小的铃铛,一动就发出清脆的声响,听得人心头敞亮。
“玉帝说,这‘娱乐星官’的职责,不是让三界忘记痛苦,是让他们记得,再深的苦难里都有糖的甜味。”太白金星将朝服递给我,又指了指蹲在我脚边的猫妖,“这小家伙与你有缘,留着吧,以后陪你走三界,也算个伴。”
猫妖像是听懂了,蹭了蹭我的裤腿,尾巴尖卷着那半张糖纸,在朝服的金光里显得格外温顺。我摸了摸它的头,又看了眼青铜簿子上的画,突然明白玉帝的用意:所谓娱乐,从来不是粉饰太平的假象,是在哭丧村的哭声里听出重获自由的期盼,在怨灵町的怨咒里找到糖纸里的余温,是让每个被苦难困住的灵魂,都能像这只猫妖一样,守着一点甜,熬到云开雾散的那天。
洛基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狐狸尾巴在身后得意地晃了晃:“要不要去瑶池喝一杯?我藏了坛千年的桃花酿,正好庆祝你功德圆满。”猫妖似乎听懂了“喝一杯”,兴奋地绕着我们转圈,尾巴上的糖纸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附和。
我握紧红绳,绳头的火苗欢快地跳动着,映着南天门的金光,映着猫妖亮闪闪的眼睛,映着远处三界的万家灯火。青铜簿子在怀里轻轻震动,像是在催促我踏上新的旅程——或许下一站是湘西的赶尸岭,或许是东海的龙宫,或许只是某个不知名的村落,那里有需要被倾听的哭声,有需要被发现的甜味。
但无论去哪里,我知道,只要红绳还在燃烧,只要怀里的猫妖还攥着那半张糖纸,只要青铜簿子上的画还在提醒着苦中寻甘的意义,这趟让三界“娱乐”的旅程,就永远不会结束。毕竟,能在黑暗里找到光,在怨里存着善,在苦中尝到甜,才是最值得的功德。
猫妖突然跳到我的肩膀上,用脑袋蹭了蹭我的脸颊,毛茸茸的,带着红绳烤过的温暖。远处的瑶池传来阵阵欢笑声,洛基已经迫不及待地往那边跑,还不忘回头朝我挥手。我整了整新的朝服,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为这新的开始伴奏。
走吧,去看看这三界里,还有多少藏在苦难里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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