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的火苗在老宅的天井里忽明忽灭,映得青石板上的青苔泛着鬼火般的幽绿。林小满抱着那朵白花瓣蜷缩在门槛上,后颈的灼烧痕又在发烫——昨夜从医院逃出来时,她的白大褂下摆沾了半截红绸,绸子上绣着的鸳鸯是倒着的,针脚里还嵌着几缕灰发。
“这不是普通的红绸。”洛基捏着绸子的指尖泛白,青铜簿子在他掌心自动翻页,新浮现的字迹像是用鲜血写就:“阴喜冲阳,魂魄易主,三日内不还聘,必死当替身。”墨迹未干,就有细小的血珠从字缝里渗出,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个个微型的“囍”字。
老宅是林小满外婆留下的,位于城郊的槐树林深处。木门上的铜环缠着生锈的铁链,链扣上挂着两盏纸灯笼,灯笼面画着披红戴绿的新人,只是新娘的脸是空白的,新郎的眼睛是两个黑洞。推开木门的瞬间,一股腐朽的脂粉味混着尸臭扑面而来,堂屋的八仙桌上,摆着套褪色的嫁衣,衣襟绣着的凤凰尾巴缺了半只,针脚里塞着团发黑的棉絮,像是用人发混的。
猫妖突然对着供桌炸毛,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供桌中央摆着个牌位,黑漆剥落处露出底下的朱红,牌位上的名字被人用朱砂涂掉,只留下“x府新娘”四个字。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支残香,香灰凝结成扭曲的形状,像是三个跪着的人影。红绳的火苗突然窜高,对着西厢房的方向烧去,那里的窗纸破了个洞,洞里透出微弱的烛光,隐约能看到个穿红衣的人影在晃动。
西厢房的门是虚掩的,门缝里塞着张红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庚帖”二字,墨迹发乌,像是用隔夜的血调的墨。推开门的瞬间,烛光突然熄灭,只有红绳的火苗在黑暗中亮着——满墙都贴着泛黄的婚书,每张婚书的新娘栏都写着“林氏女”,新郎栏却是空白的,盖着个模糊的朱印,印纹像是个扭曲的“鬼”字。
“民国二十三年的冥婚帖。”洛基从墙角翻出个积灰的木箱,箱子里装着十几顶凤冠,每顶凤冠的珠串都缠着头发,珠钗的尖端沾着暗红的污渍。“你外婆那辈有人被配了冥婚,这是在找替身。”他拿起最旧的那顶凤冠,冠上的凤凰眼珠是用黑琉璃做的,对着烛光看时,琉璃里竟映出张女人的脸,七窍都在流血。
林小满突然捂住头尖叫,后颈的灼烧痕像是被烙铁烫着。她指着床底,声音抖得不成调:“有......有东西在拽我的脚......”我掀开床板的瞬间,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爬上来——床底铺着层厚厚的纸钱,纸钱里埋着双红绣鞋,鞋头绣着的并蒂莲已经发黑,鞋腔里塞满了糯米,糯米中混着半截指骨,指骨上还套着个银戒指,刻着“林”字。
红绳的火苗突然往下沉,贴着手腕剧烈颤抖。供桌的牌位“啪”地一声倒了,露出后面藏着的铜镜,镜面蒙着层绿锈,擦去锈迹后,映出的不是我们的影子,而是个穿红衣的男人,背对着镜头站在槐树林里,手里提着个红布盖着的篮子,篮子里露出截白森森的手臂。
“镜中影是冥婚的新郎。”洛基用指尖敲了敲镜面,镜面泛起涟漪,男人缓缓转过身——他的脸是烂掉的,五官都泡得发肿,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黑洞洞的窟窿,窟窿里渗出粘稠的黑血,滴在红衣上,晕开一朵朵墨色的花。“民国二十三年的溺死鬼,姓赵,是当时的乡绅少爷,娶亲前夜掉进水塘淹死了,赵家强行抓了个林姓孤女给他配了冥婚,那女孩上吊死了,死前诅咒赵家世代不得安宁,林家女眷要代代做他的替身。”
铜镜突然炸裂,碎片溅起的瞬间,西厢房的烛光又亮了。这次看得清楚,满墙的婚书都在蠕动,新娘栏的“林氏女”三个字正在渗血,血珠顺着墙缝流到地上,汇成一条细小的血河,朝着林小满的方向蜿蜒。猫妖突然跳上桌子,爪子扒开个掉漆的木箱,箱子里装着件男人的长衫,衣襟绣着“赵”字,衣兜里掉出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穿着西装,笑得一脸得意,胸口别着的新郎礼花是红绸做的,和林小满白大褂上沾的那截一模一样。
“他不是自然溺死的。”我捡起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廿三年秋,赵郎溺于塘,十指紧扣青石,腕骨尽碎。”洛基突然指着长衫的袖口,那里有处不明显的撕裂痕,布料里嵌着几根水草,水草上还缠着半张黄符,符纸边缘焦黑,和真仙观的符咒有七分相似。
凌晨三点,老宅的钟突然响了。钟声沉闷,像是从地底下传来的,每敲一下,堂屋的嫁衣就抖动一下,像是有人在里面穿着。林小满突然站起来,眼神变得空洞,机械地走向婚书墙,伸手去撕那张最新的婚书。红绳的火苗猛地缠住她的手腕,火苗烧得她皮肤发烫,她才猛地回过神,看着自己的手尖叫:“不是我要撕的......是有人在逼我......”
墙角的木箱突然自动打开,里面的凤冠都飞了出来,悬在林小满头顶打转。最旧的那顶凤冠突然落下,戴在她头上,珠串上的头发缠上她的脖颈,越勒越紧。铜镜的碎片在地上拼成个阵法,阵法中心的血河开始冒泡,冒出的气泡里浮出无数张女人的脸,都是林姓的,每个女人的脖子上都有勒痕,眼眶里流着黑血。
“她们是历代的替身。”洛基甩出三张符纸,符纸在半空燃起幽蓝的火,照亮了阵法边缘刻着的字:“三生为聘,七世为奴。”他突然抓住林小满的手,指着她掌心的纹路,“你外婆当年逃过一劫,是因为她嫁了外姓人,但血脉里的印记还在,赵家的鬼找不到她,就盯上了直系的你。”
林小满的掌心确实有个淡红色的印记,像朵残缺的并蒂莲,和红绣鞋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银锁,是外婆留给她的,锁身上刻着“辟邪”二字,锁芯里塞着张极小的符纸,符纸已经发黑,上面的字迹只剩“破婚”两个字。
“这是当年给你外婆破冥婚的道士留下的。”洛基撬开银锁,符纸掉出来的瞬间,满墙的婚书突然燃起大火,火光中浮现出个穿红衣的女人,正是铜镜里看到的那个,她的脖子上套着红绸,红绸的另一端被那个烂脸男人抓着。女人对着林小满摇头,嘴巴无声地动着,像是在说“别信他”。
男人突然松开红绸,女人的魂魄化作青烟消散。他张开嘴,黑洞洞的喉咙里传出嘶哑的声音:“她骗你......当年是她推我下水的......她怕我娶别人,就用邪术害了我......我要她林家世代偿命......”他的手突然从镜子碎片里伸出来,抓向林小满的脚踝,指甲又尖又长,沾着塘泥和水草。
红绳的火苗突然结成网,挡住男人的手。猫妖扑上去撕咬他的手臂,咬下来的不是血肉,而是团发黑的水草,水草里缠着半张照片,是那个女人年轻时的样子,穿着嫁衣,笑得一脸诡异,手里拿着个和真仙观一模一样的青铜盒子。
“是她和真仙观勾结的。”洛基看着照片,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外婆的符纸是真仙观给的,他们故意留下血脉印记,就是为了让这冥婚诅咒延续下去,好收集林家女眷的魂魄炼邪术!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受害者,她是真仙观的信徒,用赵家少爷的命换了自己的长生,代价是林家世代做替身!”
男人的嘶吼突然变成哀嚎,他的身体开始融化,露出里面的白虫,虫群里浮出本线装书,正是《太阴炼形法》的下册,里面记载着“换命术”——用活人献祭,可换自身阳寿,代价是要让献祭者的血脉永世不得安宁。书页里夹着张字条,是那个女人写的:“林家血脉,皆为我炉鼎,待集齐七七四十九个替身,便可羽化。”
凤冠突然裂开,珠串上的头发都化作飞灰。林小满后颈的灼烧痕开始消退,掌心的并蒂莲印记也淡了下去。铜镜的碎片突然全部炸裂,男人的魂魄在火光中惨叫着消散,只留下那个红布篮子,篮子里的手臂化作一截桃木,上面刻着“赵”字。
堂屋的嫁衣突然站起来,里面的黑发都掉了出来,露出件白大褂,正是医院里那个双瞳女人穿的。嫁衣的领口掉出个青铜牌,刻着“真仙观”三个字,牌后写着行小字:“冥婚为饵,双瞳为匙,待开冥门,共赴仙途。”
红绳的火苗在晨光中指向槐树林,那里的泥土正在松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我握紧桃木剑,剑身上映出无数个穿嫁衣的人影,她们的眼睛都是双瞳,黑洞洞的,正对着我们缓缓抬头。林小满突然抓住我的手,她的掌心印记又开始发烫,这次浮现出的不是并蒂莲,而是个微型的阵法,和归墟塔的石柱纹路一模一样。
“她们还没走。”洛基收起青铜簿子,簿子上的字迹又变了:“冥婚已破,血契仍在,双瞳未灭,终为炉鼎。”他看着远处的医院方向,那里的太平间冷光灯还亮着,像是只睁着的鬼眼,“真仙观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冥婚成了,他们只是想用诅咒逼出林家血脉里的双瞳印记,好给那个养瞳器当祭品。”
林小满的银锁突然掉在地上,锁芯里的符纸化作灰烬。她的左眼开始泛出银灰色,和月逐的右眼一模一样,瞳孔里映出槐树林深处的景象——无数个青铜盒子埋在土里,每个盒子里都装着颗眼球,眼球的虹膜上,都长着和她一样的并蒂莲印记。
红绳的火苗突然分成两股,一股缠着林小满的手腕,一股指向青铜盒子的方向。我知道,这事儿还没完,破了冥婚,只是撕开了真仙观阴谋的一角,那些埋在土里的眼球,才是真正的麻烦。老宅的钟又响了,这次敲了七下,像是在为某个仪式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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