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得比往年早。
新阳台的蓝雪花提前半个月开了，淡蓝色的花簇从花架上垂下来，像落了满墙的星星。苏晚晴蹲在花架下，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林深，今天是不是特别适合结婚？
我正在给她梳头发，发尾缠着蓝雪花枝编的发带：你上个月就说过这句话。
那今天再说一次。 她转头看我，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光，我们结婚吧。
三个月前在画舫上许的愿，终于要实现了。
婚礼定在周末，在新家的院子里办。苏晚晴坚持不办酒店，她说：我要在蓝雪花下嫁给你，要让风里都是花的味道，要让糯米在脚边跑。
筹备婚礼的日子像浸在蜜罐里。她挑婚纱时，试了二十件都不满意，最后选了件浅蓝薄纱的，裙角绣着蓝雪花，和花架上的花几乎一模一样。我试西装时，她蹲在地上帮我系袖扣：要选和你眼睛一样的银灰色。
婚礼前一天，她抱着糯米坐在飘窗上，手里翻着我们的定情漫画《四月是你的谎言》：林深，明天你要在誓词里说
我永远属于你
我蹲在她脚边，帮她涂防磨脚的凡士林，那你要说
我永远需要你
她笑了，把漫画扣在腿上：我还要说， 林深，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被爱，是比所有糖都甜的事
婚礼当天，院子里挂满了蓝雪花编的花环。我妈在厨房煮糖醋排骨，我爸调试小提琴，苏晚晴的爸妈在帮着挂气球 —— 她妈妈把 新婚快乐 的字卡贴歪了，我爸偷偷帮着摆正，被她发现后两个人笑作一团。
王姐和小张当伴娘伴郎，王姐捧着苏晚晴的婚纱，小声说：小苏今天比部门年会领奖时还好看。
苏晚晴穿着婚纱站在花架下，头纱被风掀起一角。她的手在我掌心里微微发抖，却笑得像朵开得正好的蓝雪花。
证婚人是我们部门的副总监，他推了推眼镜：苏经理是我带过最拼的下属，林深是最踏实的新人。今天才知道，原来他们的
和
踏实 ，都是为了走到彼此身边。
轮到我宣誓时，我望着她浅琥珀色的眼睛：苏晚晴，我第一次见你是在电梯里，你抱着文件，香水味像没化完的糖。
后来我才知道，比糖更甜的，是你记住我每一句随口说的话，是你藏在咖啡里的温度，是你说
想和我有个家
的眼睛。 我顿了顿，从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要和你分开。
她的眼泪落下来，在婚纱上晕开小水痕：林深，我以前觉得自己是颗没根的树，直到遇见了你。
你让我知道，原来被人惦记早餐，被人记住喜好，被人需要，是这么幸福的事。 她吸了吸鼻子，所以我要当你的根，当你的家，当你永远的糖。
交换戒指时，糯米突然叼着戒枕跑过来，缎带在它嘴里晃悠。我们都笑了，苏晚晴蹲下来摸它的头：谢谢糯米花童。
礼成时，风掀起她的头纱，蓝雪花簌簌落下来，落在我们的肩头、戒指上。她踮脚吻我，周围响起掌声 —— 王姐在抹眼泪，小张举着手机录视频，双方父母手拉手笑，连平时严肃的副总监都红了眼眶。
晚上宾客散去，我们窝在沙发里吃剩的糖醋排骨。苏晚晴的头靠在我腿上，婚纱堆在沙发角：林深，我今天听见我妈说
小深这孩子，看晚晴的眼神比看排骨还亲
我笑：本来就是。
她捏了捏我的腰：明天开始，我要当林太太了。
我帮她把发带解下来，蓝雪花落在茶几上，林太太，明天早上吃什么？
你煮的番茄鸡蛋面。 她闭着眼睛笑，加双份西柚的杨枝甘露当配餐。
我亲了亲她的额头，林太太，晚安。
晚安，林先生。
三年后，我们的女儿出生了。
她的眼睛像苏晚晴，浅琥珀色里盛着光。苏晚晴抱着她坐在蓝雪花下，糯米趴在她脚边打盹：宝宝，这是爸爸种的蓝雪花，妈妈就是在这里嫁给爸爸的。
我蹲下来逗女儿，她抓着我的手指往嘴里塞：晚晴，你看她像不像小时候的我？
她摸了摸女儿的脸，一样的小馋猫，刚才喝奶粉还舔了舔奶嘴。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地上，重叠成一家三口的形状。女儿突然笑了，笑声像一串银铃。苏晚晴抬头看我，眼尾的小细纹里盛着二十年都不会变的光：林深，你说我们会不会... 一直这么好？
我想起六年前台风天的夜晚，她缩在我怀里问同样的话。我握住她的手，放在女儿软乎乎的小手上：会，一辈子。
风又吹起来，蓝雪花落了我们一身。这次，落进我们头发里的，还有女儿的笑声，和糯米
的一声轻唤。
原来所谓永远，从来不是多轰烈的誓言。
是电梯里那杯加奶的冰美式，是加班时那盒甜虾寿司，是台风天相扣的手指，是蓝雪花下交换的戒指，是女儿出生时她的眼泪，是每一个平凡日常里，我望向你，你也刚好望向我。
而最甜的糖，从来不是别处的甜。
是身边人，是眼前人，是 ——
林先生，宝宝又把奶粉罐打翻了。
林太太，我这就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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