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迎上母亲冷厉的目光，“娘，她是儿子认定的人，儿子希望她能摆脱奴籍身份。”
“为什么非要摆脱奴籍身份？给你当个通房不好吗？难不成你还想娶了她？”
沈淮之似被母亲说中了心事，低头不语。
“说呀——”公主继续逼问。
“是！儿子想娶她！”沈淮之的回复斩钉截铁。
轰——
欣悦公主睁大了眼，只觉五雷轰顶！
她一脸难以置信，“你说什么？你疯了不成？她只是个丫鬟，你想镇北侯府沦为全京城的笑柄吗？这些日子侯府因为你遭受的非议还少吗？你是不是要气死娘？”
欣悦公主越说越激动，气得捶胸顿足，精心梳理的鬓发散下一缕，贴在苍白的颊边，以往的优雅得体，一扫而光。
沈淮之垂着眸，眼底划过一抹决绝。他知道母亲的软肋，今日若不将她逼到心软，自己绝无可能拿到那纸卖身契。
他“扑通”一声，给欣悦公主跪了下去，“娘，儿子求您了，儿子别无所求，只想要这一纸卖身契，您就成全儿子吧。”
欣悦公主没想到他会如此冥顽不灵，堂堂侯府世子，竟然为一个丫鬟的卖身契而下跪，这让她情何以堪？
欣悦公主怒气上涌，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儿子脸上。瞬间，白玉无瑕的面颊上清晰地印出了一个巴掌印。
“说千道万，你是听不进去吗？你知不知道你的婚姻涉及到侯府的未来，涉及到朝堂的平衡？这种心思不正的丫头，给你当个通房都不配！”
“娘，她心思纯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心思纯良？你莫不是被猪油蒙了心？”
欣悦公主一咬牙，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实话告诉你吧，我之所以如此反对，是因为我查到她早就和你二哥勾搭到一起了。否则，她几次逃跑，是为了什么——”
沈淮之倒抽一口凉气，呆呆地看着母亲。他娘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还知小丫鬟跑过几次了？
“淮儿，这个女人心思深沉，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她真正喜欢的人是你二哥，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娘不想眼睁睁看你陷进去，无法自拔！”
“娘，你在暗中监视我？”
欣悦公主不置可否，接着道，“这丫头已和你二哥有过多次苟且之事，光我派去的暗卫就撞见过几次。你二哥是什么人，你以为他费尽心思帮她逃跑，只是为了发善心？就这你也能忍？”
沈淮之眼底是深深的伤痛，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猜忌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他将那些情绪死死压了下去，“娘，别说了，儿子只想要回那张卖身契，您扯这些做甚？”
“这女人品行如此恶劣，娘不该提醒你吗？”
“娘，过去的都过去了，即便是真的又怎样？儿子已经不在乎了，儿子只想将来——”
话音未落，脸颊又挨了一巴掌，直打得沈淮之整张脸偏了过去。这次不仅仅是脸，连耳根都被抽红了。
“儿子，你醒醒好不好，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欣悦公主痛心疾首，眼中涌出泪来，“你爹已经那样了，你又这样，我还有什么活头呀？”
“娘，无论如何，这张卖身契儿子是要定了。你若不给——”沈淮之忽然顿住了。
欣悦公主追问道，“你想怎样？”
“娘若不给，儿子便长跪不起！”
欣悦气急，抬起一脚，踢在沈淮之胸口，直踢得他翻倒在地上。
“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为了个贱婢，你想气死娘不成？”
沈淮之捂着胸口，闷咳几声，用衣袖擦掉唇边的一丝血迹，然后缓缓爬起来，继续跪在原地。
“娘，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心肠硬，还是儿子的膝盖硬！”
他字字铿锵，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轰——
欣悦公主只觉天旋地转，他这是在要挟她吗？
公主眼眸猩红，眼中泛起泪光，“好，很好……”
她的音量陡然拔高，声音冷硬异常，“桂嬷嬷，去拿家法来！”
“公主息怒，世子金尊玉贵，也是一时糊涂……”
桂嬷嬷还想劝，被公主抬手打断，沉声道，“还不快去——”
“是。”桂嬷嬷只得领命。
不一会儿，桂嬷嬷就拿来了一根藤条。
她小声对沈淮之道，“世子，还不快跟公主道个歉。”
然而沈淮之梗着脖子，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桂嬷嬷默默叹息。
“你到底走不走？”公主举着藤条，手臂都在颤抖。
“娘把卖身契给了儿子，儿子自然就走。”
公主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藤条举得老高，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李统领——”
李统领在殿前答道，“公主有何吩咐？”
“把这个不孝子，拉下去——”
“娘，您要是不给儿子卖身契，儿子绝不会走！”
“你这是想气死娘吗？”公主扶额。
沈淮之抿了抿唇，做着无声的对抗。
“好，好，很好——”
公主将藤条递给李统领，“给我打醒这个糊涂蛋！”
李统领仿佛接过来一个烫手山芋，他看了看公主，似乎用眼神在问，“这是来真的吗？”
谁人不知，公主将这个儿子宠得跟眼珠子似的，啥时动过这个呀？要说吓吓，他信；要说真打，打死他也不信。
“淮儿，你执意如此吗？”
公主的语气软了几分，只要儿子肯放弃，她又怎么可能打他？
沈淮之直挺挺跪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
“给我打——”欣悦公主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随后就背过身去。或许就是她太过纵容，以至于他拿自己的身子来拿捏她。
李统领吓得直哆嗦，他可没忘前几天死去的那两个婆子，谁敢惹这个瘟神呀。
何况人家是亲母子，等人家和好了，他岂不是里外不是人？这种傻事他可做不来。
李统领将藤条放在桌子上。
给公主磕了个头，“公主，这不是属下擅长的领域，您还是找别人吧，府中不是有专门负责行刑的婆子吗？”他撂下这句话，不等公主说话，就爬起来跑路了。
“李统领——”公主想要叫住他，可李统领就跟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地跑了。
“来人——”公主怒道。
殿外立马有人应声，“公主有何吩咐？”
“把世子给本宫轰出去——”
几名婆子面面相觑，心道：李统领都不敢做的事，我们也不敢呀。
一名婆子奓着胆子道，“世子，请——”
沈淮之已然闭上了眼，他心中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回小丫鬟的卖身契，其他的，都与他无关。
公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道，“好，你既执意如此，便跪个够吧！”
说罢，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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