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所求为何？”
冰冷的意念如同审判之矛，悬于陈长生的灵台之上，直指道心最深处。
长生？万载孤寂，见证无数逝去，这长生是恩赐还是诅咒？
送葬？一次次亲手埋葬故人，这行为是职责还是逃避？
复仇？向这冥尊，向这操蛋的世道？可有那份力量，又是否有那份……明确的恨意？
变强？然后呢？超越冥尊？取而代之？成为新的……恐惧之源？
无数念头本能地翻涌，又被他以强大的意志力死死镇压。不能答！任何具体的回答，都是将自身的弱点与执着暴露在这等存在面前，都可能成为对方瓦解自己心防的突破口！
他维持着意识的绝对空白，如同最坚硬的顽石，以沉默对抗那直指本心的叩问。
寂灭领域内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
冥尊分身悬浮于空，重瞳漠然，并未因他的沉默而流露丝毫不耐，仿佛有无尽的时间可以等待。那渗透领域的恐怖压力依旧存在，如同冰冷的深海，包裹着、挤压着陈长生的每一寸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息都漫长如世纪。
就在陈长生以为这种僵持会永远持续下去时——
冥尊分身那模糊的面容之后，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并非攻击，也非施压，而更像是一种……检索？一种对扫描到的信息进行深度处理后的……反馈？
那道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依旧直接响彻在他的心神深处，但这一次，不再是疑问，而是带着一种近乎陈述事实般的淡漠：
“……矛盾的聚合……不应存在之存在……”它重复了之前的判断，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念诵一段冰冷的实验报告。
但紧接着，意念微微一顿，似乎捕捉到了某个更加具体、更具指向性的“特征码”。
冥尊分身的重瞳，那不断向内坍塌的漩涡，其旋转的速度似乎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陈长生的肉身，再次聚焦于他怀中那块紧贴胸口的神秘布料，以及他体内那枚沉寂的星辰阵核。
这一次的“注视”更加专注，更加……具有目的性。
仿佛一个考古学家，终于从一件布满泥垢的古物上，辨认出了某个关键的、属于特定时代或特定主人的标记。
短暂的沉寂后，那冰冷的意念流再次响起，语气依旧淡漠，却清晰地吐出了两个仿佛尘封了无尽岁月、沾染着时光尘埃的……代号：
“……‘长生’？是了……观测日志中，似是这般……记录汝之代号……”
长生！
陈长生的心脏猛地一缩！尽管他竭力维持着意识的空白，但这直接指向他最大秘密、他万载存在根源的称呼被点破，依旧在他死寂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
然而，未等他从那震惊中回神，冥尊分身的意念再次流转，似乎联想到了与“长生”代号相关联的另一个行为模式：
“……还有……‘送葬’？记录显示……汝执着于……为消逝之物……举行无意义之仪式……有趣的……行为模式……亦算作……代号之一？”
送葬！
又一个被点破！不仅仅是他是什么，还包括他做了什么！仿佛他万载以来的行为，都一直被某种冰冷的“观测日志”所记录、所定义！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彻底窥视的冰寒，瞬间席卷了陈长生的全身！
它知道！
它竟然知道！
它不仅仅知道他的存在，甚至知道系统赋予的代号，知道他漫长岁月里重复的行为！
这冥尊……或者说，冥尊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或存在……与他那长生系统，究竟有何关联？！
那星辰阵核……那布料……难道都是……
前所未有的震惊冲击着他的心神，那维持的绝对空白瞬间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再也无法完美掩饰。
冥尊分身似乎精准地捕捉到了他这瞬间的心神失守。
那双重瞳的旋转再次发生细微变化，漠然之中，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探究得以验证的意味？
它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悬浮着，那无形的、庞大的压力依旧笼罩四方。
但它那沉默的注视，比任何言语都更加令人窒息。
它不再需要提问。
它已经说出了足够多的信息。
它在等待。
等待着他的反应，等待着他消化这惊人的信息，等待着他……自己露出更多的破绽。
尘封之名，于焉揭露。
冰山一角，已然显现。
陈长生在那巨大的震惊与冰寒中，强行收束几乎要溃散的心神，染血的眼眸透过波动领域，死死盯着那模糊的黑暗分身。
脑海中，只剩下那两个不断回荡的代号，以及无尽的、冰冷的疑问。
长生……
送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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