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五年，五月初五。辽西，锦州。
此时的锦州，已经不再是一座废墟，而是一座正在呼吸的钢铁巨兽。 大地在颤抖，空气中弥漫着煤烟、石灰和搅拌过的泥土味道。 一条崭新的铁轨，像黑色的血管一样，从南面的宁远一直延伸到这里，将源源不断的物资输送进这片工地。
“起——！！！” 随着蒸汽吊车（虽然简陋，但力大无穷，且容易故障）喷出的黑烟和绞盘的轰鸣，一块重达千斤的预制混凝土构件被缓缓吊起，在工匠的哨声中，稳稳地安放在地基上，严丝合缝。
李苏站在高坡上，戴着墨镜，俯瞰着这座正在拔地而起的要塞。 不同于宁远的棱堡群，这次他修的是一座**“要塞城市”。 城墙不再是直上直下的砖墙，而是呈大角度倾斜的钢筋混凝土斜坡**，厚度达到了惊人的三丈。城墙内部是空心的，藏着兵营、弹药库和交通壕，如同一座迷宫。 而在城墙外围，三道深壕和两道通了弱电（用来报警）的铁丝网，构成了死亡的缓冲带。
“大人，这速度简直是神迹。” 孙元化拿着图纸，看着眼前这灰色的巨兽，感慨万千： “以前修一座这样的坚城，要征发十万民夫，耗时三年，耗银百万。现在有了火车运料，有了水硬灰，有了蒸汽机……仅仅三个月，外围主墙竟然已经合龙了。”
“这就是工业的力量。” 李苏指着北方，眼神冷峻： “初阳兄，你看那里。”
在视线的尽头，隐约可见几骑建奴的斥候正在窥探。 他们骑在马上，呆呆地看着这座仿佛一夜之间从地里长出来的灰色怪物，甚至忘记了逃跑。在他们的认知里，这种筑城速度是妖法。
“我们不是在修城，我们是在**‘生长’。” 李苏的声音透着一股无情的冷酷： “以前我们是被动防守，建奴来打，我们就缩在壳里。但现在不同了。” “我要带着这层壳，一步步地压过去。” “锦州修好了，就修义州；义州修好了，就修广宁。” “我要用铁路和水泥**，把大明的疆土，一寸一寸地硬化，直到把皇太极挤死在沈阳城里。”
……
盛京，崇政殿。
皇太极看着挂在墙上的辽东地图，脸色灰败得像个死人。 地图上，代表明军防线的红色标记，正像瘟疫一样，沿着辽西走廊向北蔓延。 正月还在宁远，五月就已经到了锦州。每前进一步，就是一座拔不掉的钉子。
“父汗……主子……” 范文程跪在地上，声音颤抖： “探子回报，明军在锦州修了一种……一种灰色的石头城。不用砖，不用石，倒进去像泥浆，干了比铁还硬。咱们剩下的那几门红衣大炮去试过了，打上去只能崩个白点，连个坑都留不下。” “而且……他们的火车，那个冒烟的怪物，正日夜不停地把粮食和大炮运过来。据说锦州的粮仓已经堆满了。”
“嘶啦！” 皇太极猛地把地图扯了下来，撕得粉碎。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如果说以前的战争是刀对刀、枪对枪的搏杀，那么现在的战争，就是一种绝望的被挤压。 李苏根本不跟他打野战。 李苏就像一只勤劳而残忍的蜘蛛，用铁路做丝，用水泥做网，一点点地压缩后金的生存空间。 他不急着杀人，他在窒息整个后金政权。
“不能再等了。” 皇太极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红光，那是赌徒最后的孤注一掷： “再等下去，他的铁路就修到我家门口了！到时候咱们都得困死在盛京！” “既然攻不破他的乌龟壳，那我就逼他出来！”
“传令！” 皇太极拔出顺刀，一刀砍断了面前的紫檀木桌案： “联系蒙古林丹汗！” “告诉他，唇亡齿寒！明朝的铁路要是修通了，下一个灭的就是他！把我们抢来的丝绸、美女，都送给他！” “我要和蒙古结盟！集结满蒙所有骑兵，凑足四十万大军！”
皇太极的手指，狠狠戳向了地图的另一端——山西大同。
“我不去打锦州，也不去打宁远。那是死路。” “我要绕道大同！去挖断他的铁路根子！去捣毁他的煤矿和铁厂！” “只要断了他的血，这头钢铁怪兽就会自己停下来！”
这是一场豪赌。 也是旧时代霸主对新时代工业怪兽的最后一次反扑。
……
锦州城头，电报房。
李苏看着那根刚刚架设好的电报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坐在电报机前，手指轻轻搭在按键上。
“哒、哒、哒……” 铜针撞击限位器，发出轻微而急促的声响。 这是在这个时代，只有极少数人能听懂的语言。
（电文译意：锦州防线合龙。鱼已咬钩。请陛下……坐稳了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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