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江野戴着那条明显不属于他的、奶白色的、看起来过分柔软的羊毛围巾走进高一(一)班教室时,原本充斥着晨读声和翻书声的教室,出现了几秒钟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或惊诧或探究,都聚焦在了那条格格不入的围巾,以及围巾主人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冷峻脸庞上。
江野是谁?是附中高高在上的学神,是永远穿着规整校服、连纽扣都扣到最上面一颗的冰山。他周身的气场向来是生人勿近的,仿佛自带一个绝对零度的结界。
可现在,那条奶白色的、带着明显女性化柔和气息的围巾,就那样松松地绕在他修长的脖颈上,与他深色的校服、冷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像冰雪世界里突然闯入的一团暖云,突兀得令人心惊。
有女生小声吸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有男生交换着暧昧的眼神,嘴角是憋不住的笑意。谁都知道那条围巾是谁的——昨天放学后,不少人都看见宁晚围着它。
江野对所有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像往常一样,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拿出课本,动作流畅自然,仿佛脖子上那条引发轰动的围巾,和他平时戴的任何一条灰色或黑色的围巾没什么不同。
但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在清晨的光线下,却泄露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窘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围巾上残留的、属于宁晚的淡淡甜香,这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昨晚那个冲动的、逾越了他所有行为准则的瞬间——他居然,默许了,并且一直戴到了现在。
早读课开始了,教室里重新响起了读书声,但空气中涌动的暗流却并未平息。时不时有目光偷偷瞟向靠窗的那个位置,打量着那条围巾,以及围巾下学神依旧冷硬的侧脸。
宁晚几乎是踩着上课铃冲进高一(三)班教室的。她一坐下,同桌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压低声音,激动地问:“晚晚!是真的吗?江野今天戴了你的围巾来上学?”
宁晚的心猛地一跳,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她早上在宿舍楼下等他,想把围巾要回来,却没等到人,还以为他不好意思戴,直接收起来了。没想到……他居然戴了?还戴来了教室?
“他……他可能只是忘了带自己的……”宁晚小声辩解,心里却像有无数只蝴蝶在扑腾。
“得了吧!”同桌一脸“你骗鬼呢”的表情,“谁不知道江野做事一丝不苟?他会忘?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的?
这三个字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宁晚心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江野……是故意的吗?用这种方式,默认了什么?宣告了什么?
一整个上午,宁晚都有些心神不宁。课间操时,她刻意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身影。当看到江野依旧戴着那条奶白色围巾,站在一班队伍最前面,神情自若地做着伸展运动时,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失控。
他站在那里,本身就是一道风景。而此刻,那条属于她的围巾,就像是一个无声的烙印,宣告着某种所有权,打破了所有关于他“不近女色”、“生人勿近”的传言。
这是一种沉默的、却无比有力的回应。回应了她长达数月的追逐,回应了昨晚初雪下的那个瞬间。
午饭时间,宁晚在食堂再次“偶遇”了江野。他一个人坐在老位置,低头吃饭,脖颈上的围巾已经取下,整齐地叠好放在旁边的空座位上,那抹奶白色在一片深蓝色校服中依然醒目。
宁晚端着餐盘,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江野。”她小声叫他。
江野抬起头,看到她,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
“你的围巾,”宁晚指了指那个叠得方方正正的“证据”,脸又红了,“谢谢。”
江野沉默地将围巾推到她面前。
宁晚拿起围巾,柔软的羊毛似乎还带着他的体温。她捏着围巾,鼓起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睛,问出了盘旋在心口一上午的问题:“你……今天为什么戴着它来学校?”
问完,她就后悔了,感觉自己像个追根究底的傻瓜。
江野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他抬起眼,目光沉静地落在她因紧张而微红的脸上,看了她几秒钟。食堂的喧嚣仿佛在那一刻远去。
就在宁晚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会用一个“冷”字搪塞过去时,他却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暖和。”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然后,他便低下头,继续吃饭,仿佛刚才只是回答了一个“今天天气怎么样”之类稀松平常的问题。
宁晚愣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条围巾。
暖和。
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她给的,所以暖和。
一股巨大的、汹涌的甜蜜感瞬间将她淹没。她看着眼前这个连表达都如此吝啬和别扭的少年,突然觉得,所有的忐忑、所有的追逐,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她抱着围巾,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食堂。
江野在她转身后,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深邃。他抬手,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脖颈,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围巾的柔软触感和那份……不同寻常的暖意。
他当然知道戴上那条围巾走进教室意味着什么。
他并非不懂那些目光里的含义。
他只是,突然不想再回避了。
那条围巾,像一个无声的宣言,宣告着冰山终被暖阳融化了一角,宣告着某些秘而不宣的心事,终于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抱着那条围巾,走在冬日的校园里,感觉连呼啸的寒风,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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