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的冬天在期末考试的紧张氛围中悄然滑过。当最后一门课程的答卷交上,宁晚站在宿舍阳台上,看着行李打包后略显空荡的房间,一种奇异的割裂感油然而生。这个她生活了数月的地方,刚刚熟悉,便又要告别。
火车票是早就订好的。归途的方向与来时相反,心情却已然不同。少了那份初次离家的惶惑与悬浮,多了几分沉淀后的从容,以及一种难以按捺的、隐秘的期待。
车厢里依旧嘈杂,但宁晚的心却异常安静。她靠着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南方的湿润绿色逐渐被北方冬日苍茫的褐色与灰色取代,天空变得更高远,阳光带着清冽的质感。她偶尔会翻开笔记本,看着扉页里那张被保护膜封好的卡片,指尖轻轻拂过那力透纸背的字迹,心底便泛起一圈安稳的涟漪。
她知道,铁轨的另一端,不仅是熟悉的家乡,还有……他。
他没有明确说会来接她。他们的对话依旧简洁,他只问了车次和到达时间,回了一个“嗯”字。但宁晚就是知道,他会在。
这种确信,源于百日誓师那张塞入手心的纸条,源于毕业晚会无声的舞步,源于梧桐树下不言不语的陪伴,也源于这数月来,隔着山水的、每一次精准的回应与沉默的懂得。
当列车广播里响起熟悉站名的提示音时,宁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收拾好随身物品,拖着行李箱,随着人流走向车厢门口。
寒冷的、干冽的北方空气,在车门开启的瞬间涌入,带着记忆深处熟悉的、冬天的味道。站台上人头攒动,呼出的白气交织成一片模糊的网。
她的目光急切地掠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搜寻着那个刻入心底的身影。
然后,在熙攘人群的相对边缘,她看到了他。
江野就站在那里,穿着一件深色的羽绒服,身形挺拔如初。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翘首张望,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沉静地扫视着下车的人流,直到与她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刹那间,周围所有的喧嚣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他穿过稀疏下来的人群,朝她走来,步伐沉稳。宁晚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近到可以看清他睫毛上沾染的、室外带来的细微寒气,看清他眼底那片一如既往的、深邃的沉静,以及那沉静之下,难以掩饰的、细微的波澜。
他自然地伸出手,接过了她手中沉重的行李箱拉杆。他的指尖在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背,带着室外零下的冰凉,却让她感觉像被烫了一下。
“路上顺利?”他开口,声音比记忆中似乎更低沉了些,带着北方冬日特有的清冽质感。
“嗯。”宁晚点头,发现自己喉咙有些发紧,只能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
他没有再多问,只是拉着她的行李箱,转身走在前面,为她隔开拥挤的人流。宁晚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和数月前似乎并无二致的轮廓,心里却涌动着汹涌的潮汐。
他好像瘦了一点,气质似乎也更沉凝了些,属于大学生的、更独立的气息在他身上悄然浮现。但那种让她心安的本质,从未改变。
走出车站,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宁晚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把脸埋进围巾里。
“冷?”他侧头看她。
“还好。”她抬起眼,对上他的目光。
他停下脚步,将自己脖子上那条灰色的羊绒围巾解了下来,动作流畅地、仔细地围在了她的脖子上,将她原本的围巾和半张脸都妥善地包裹进去。围巾上还残留着他身上干净的、带着冷冽气息的味道,瞬间将她包裹。
宁晚僵在原地,感受着那突如其来的、过分的温暖,和近在咫尺的、他修长手指偶尔擦过她下颌皮肤带来的微痒触感。耳朵尖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走吧,”他重新拉起行李箱,语气依旧平淡,“叔叔阿姨应该在等了。”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跟在他身边。
两人并肩走在冬日晴朗的阳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长,时而交错。没有过多的言语,站台的喧嚣已被抛在身后,熟悉的街道景色在眼前展开。
这一次,不再是离别。
而是归途。
而她知道,这一次的“归来”,与以往的任何一个假期都不同。因为他们都已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了一段旅程,带着新的见闻与成长,再次交汇于这个起点。
前方,家的灯火可亲。
身旁,是他一如既往的、沉默而坚定的存在。
这个冬天,似乎比记忆中的任何一个,都要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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