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第一天的晨光，带着初春特有的清透，洒在附中走廊光洁的地板上。宁晚抱着新领的、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课本，脚步轻快地走向位于三楼的高二（五）班教室。心脏像一只被充满氢气的气球，轻盈而雀跃地向上飘荡。
教室门敞开着，里面已经来了不少同学，熟悉的和陌生的面孔交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新集体特有的、略带生涩的活跃。宁晚站在门口，目光几乎是本能地，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个靠窗的位置。
然后，她的心跳在那一刻，清晰地漏跳了一拍，随即被更汹涌的暖流淹没。
靠窗那组，第四排，两个并排的座位都空着。而其中靠过道那个位置的桌面上，安静地放着一个深蓝色的、她无比熟悉的笔袋——是江野的。
他不是坐在最里面，而是选择了靠过道的位置。并且，他旁边的座位，是空的。
他……是在等她吗？
这个念头让宁晚的脸颊瞬间染上薄红。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抱着书本，在或明或暗的目光注视下，走向那个位置。
她在那个空着的、靠窗的座位坐下。位置很好，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暖融融地照在桌面上，也能看到窗外开始抽出嫩芽的梧桐树。身旁，是他清冽干净的气息，和他放在桌角那个沉默的深蓝色笔袋。
她刚把书本放好，江野就从后门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面似乎是新的课程表和一些通知。他径直走向她的方向，步伐从容，仿佛这一切早已安排妥当。
他在她身边的座位坐下，将文件袋放在桌上。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只是像往常一样，拿出自己的竞赛资料，低头看了起来。阳光勾勒着他低垂的侧脸，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细密的阴影，神情专注而冷峻。
一切如常，又一切不同。
宁晚偷偷用余光打量他。他今天穿着春季的校服外套，拉链规整地拉到锁骨位置，脖颈间似乎隐约还能看到一点点奶白色毛线的边缘。他的存在感太强，即使沉默不语，也让她无法忽视。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律地跳动着，一种混合着甜蜜、安心和一丝丝恍若梦境的情绪，在她心底缓缓流淌。
原来，和他成为同班同学，坐在他身边，是这样的感觉。
不再是需要刻意寻找理由的靠近，而是理所当然的、触手可及的日常。
前桌的同学回过头，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笑着打了声招呼。宁晚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应，江野则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目光并未离开书页。
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拿着花名册走了进来，开始了新学期的第一次班会。老师在讲台上说着新学期的规划和期望，宁晚听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身旁。
他坐姿端正，背脊挺直，偶尔会在笔记本上记录几句。阳光跳跃在他柔软的黑发上，给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忽然，他的手肘，在记录时，不经意地轻轻碰到了她的手臂。
很轻微的触碰，隔着两层校服布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宁晚却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手臂的皮肤瞬间泛起细小的战栗。她猛地收回手臂，脸颊爆红，慌忙低下头，假装认真听讲，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般狂响。
江野似乎也察觉到了刚才的触碰。他翻动书页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握着笔的指尖微微收紧，耳根悄无声息地漫上熟悉的红晕。但他没有侧头，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刚才那个意外的接触并未发生。
然而，宁晚却敏感地注意到，他之后记录时，手臂似乎有意无意地，往他自己那边收敛了一些，为她留出了更多不会相互触碰的空间。
这个细微的、体贴的调整，比任何言语都更让她心动。
班会还在继续，老师在分配着新学期的工作。
宁晚看着身旁这个清冷又笨拙的少年，看着他为了不碰到她而微微收敛的手臂，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再低头看看自己并排放在桌角的、与他深蓝色笔袋紧挨在一起的粉色笔袋，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窗外的阳光愈发灿烂，梧桐树的新绿在春风中轻轻摇曳。
新学期的篇章，就在这片晨光中，悄然翻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宣告，没有轰轰烈烈的仪式。
只是并排的座位，偶尔不经意的触碰，和那份心照不宣的、在喧嚣日常中默默守护的温柔。
原来，最美好的陪伴，不是时时刻刻的甜言蜜语。
而是晨光中，你在我身旁。触手可及，目光所及，未来所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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