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安没几天,长孙百里便找到吴大猷和秦戈。“钱记商号的大掌柜找到我,说是有一批价值连城的贵重物品,需从长安押运至扬州。我正在斟酌,想听取二位的意见。”
“是那钱胖子的钱记么?”吴大猷问道。
“不是他还能是谁。”这钱胖子大名钱穆,体重有三百余斤,所以行内人都称他为钱胖子。因为家财极丰,又有绰号“钱多多”。
“听闻他们找了好几家镖局,但都被拒了。”吴大猷道:“这趟镖码价值太过惊人,沿途垂涎的势力肯定不少,风险难测;且这钱胖子为人跋扈,得罪人不少,当年发迹也有些蹊跷。老夫认为,此单不接也罢。”
长孙百里和吴大猷心知,钱穆早年靠的是贩卖私盐、人口起的家。虽然如今表面做回正行,可暗地里并没有放手那些黑色营生,只是更为隐蔽,出面的也是其他人。
“可是,他们出三万两镖礼。”长孙百里犹豫道。上次冯定宗等人的抚恤银两极多,最近又减少了长途走镖,镖局的用度有些吃紧。如果接下这一单,镖局大半年内都不会有银钱方面的困扰。
“三万两?”秦戈正为崔莹莹的聘礼、置办宅院而烦恼,听说镖礼如此丰厚,不禁有些心动。
“此镖风险极大,就算安全运到,后续也会有不少的麻烦,不能因为镖礼而贸然接受。”吴大猷望了秦戈一眼道。
“我们与钱记只是雇佣关系,他出货,我们押运到目的地,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秦戈还是不想放弃这次机会。长安虽然物价高昂,但几百两银子还是能在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买一个小宅院。
“我也是如此想,只要我们做好万全的准备,风险应能降到最低。”长孙百里道。
见两人都同意接镖,吴大猷也不再出言反对。接下来三人就钱记的契约、行镖的路线、
镖师的选择上商议良久,方才各自散去。
几日后,华严镖局长安分堂的人整装待发。钱记的镖码只有三辆大马车,一辆装满黄金,一辆是古董书画,最后一辆则是奇珍异宝。长安分堂此次行镖可谓精锐尽出,镖头是长孙百里,吴大猷、秦戈辅佐,奚安邦、韦赞等十余名镖头镖师随行。钱记也派出了两位六品高手跟随。
在趟子手“华严镖局,诚信当先;扬鞭启程,马到功成”的呼喝声中,镖局车队行出长安东门,往扬州方向驶去。
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汴州。之前也遇到过不少的麻烦,都被长孙百里或靠交情,或靠银子一一化解。有个大山头直接开口要五百两买路钱,长孙百里也毫不犹豫地答应。最大的一次危机是几个小山头联合起来一起劫镖,被长孙百里识破诡计,将计就计斩杀了几个为首之人。
在汴州休整了半日,车队再次出发。再行几日到了泗州便可走水路,不但速度快了,风险也会小很多,长孙百里暗自思量。
离开汴州不到百里,在一处人烟稀少的山道中,车队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是天机门的右护法。”秦戈身旁一位趟子手低声道,却是女子声音。原来长孙百里知道天机门极有可能再次来找他们麻烦,就把天机门的原弟子柳岑一起带上了,以作不时之需,只是让她扮成趟子手的模样。
秦戈一看,果然那人身穿青色衣衫,腰中系着一条白色绸带。上次一个紫带弟子他和吴大猷都险些落败,这个护法只怕更难对付。
秦戈忙将这个信息告知长孙百里和吴大猷。“提高戒备,见机行事。”说完便越过众人,拱手对那人道:“在下华严镖局长安分堂总镖头长孙百里,不知这位朋友有何赐教?”
“哼哼,你华严镖局杀了我门下弟子,居然不知悔罪,还有脸来问我有何赐教?”那人眼睛微闭,冷笑道;“你们留下这些货物,每人砍下右手,本座就放你们一马。”
“这位朋友说笑了,你们劫镖,我们护镖,生死自由天定,哪有什么悔罪不悔罪的?朋友如果非要切磋,华严镖局自然接下。”长孙百里同时低声对吴大猷等人说道:“准备应战。”
“找死。”那人一声暴喝,身形跃起,直扑长孙百里。长孙百里身旁的秦戈早已拔剑,见状挺剑疾刺。那人并不闪躲,手指一伸,点在秦戈的剑身上。“嗡”的一声,斫道剑飞上半空,剑身弯曲后便又马上恢复原状,
“好剑。”那人见斫道剑竟然丝毫未损,随口道。秦戈半个身子都有些发麻,急往后退。那人速度不减,手成爪状,向秦戈胸膛抓来。
“不好。”长孙百里和吴大猷同时抢前阻挡,吴大猷更是合身而上,挥剑横劈。长孙百里的兵器是一对银钩,此时化成两到白光,直取那人下盘。
如果只是对付其中一人,那人有自信能一招退敌甚至还能击伤对方,可同时面对两人,就要冒着受伤的风险。于是那人右手一掌隔空劈向长孙百里,左手一拳轰向吴大猷。
长孙百里银钩上划,接下那一掌,虽然没有直接碰撞,但还是往后退了半步;吴大猷挥剑挡住对方一拳,“哗啦啦”,长剑断成数截,“噔噔噔”,身体往后退了五六步。
长孙百里瞳孔微缩,看来还是低估了对方,那人绝对是七品中的强者。秦戈运转内力游走了几个小周天后,身体很快恢复正常,拾起地上斫道剑,摆出一副防守的招式。吴大猷也从一个镖师手里接过一柄长剑,严阵以待。
“不过如此。”那人轻蔑冷笑道。
“尽量游走,伺机出招,不要硬碰硬。”长孙百里大声道。
游走战术?这可是秦戈的强项。当下他就运转千影诀心法,脚踏千影步,手中长剑施展诛魔剑法,绕着那人游走起来。好几次那人或掌或指将碰到秦戈的长剑,都被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长孙百里和吴大猷也同样不与那人接招,只是游走。
期间,为救援吴大猷,长孙百里的银钩与那人的一掌撞在一起,长孙百里被击退三步,脸上涨红。正当那人想趁机追击时,秦戈一剑刺向其腹部,招式阴狠,那人不得不出招应付。就这么一个呼吸的功夫,长孙百里便调息了过来。战局一时僵持不下。
钱记的两位六品高手并没有上去帮忙,只是抱着手臂旁观。其它的镖头镖师知道以他们身手帮不上什么忙,但个个看得血脉贲张,手心出汗,随时准备当己方落入败局时一拥而上。
“看你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那人并不着急。他只是稍稍转动身躯,对方三人却要快速游走,论内力的消耗自然他大占便宜。
突然,一阵隆隆声从远处传来,众人都是一愕。片刻功夫后,一队甲胄鲜亮的兵马疾驰而来。见道路中间有人正在打斗,挡住了去路,为首之人大喝道;“住手!你们是何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争斗。”
那人并未停手,长孙百里三人也不敢后退。这时奚安邦上前躬身抱拳道;“这位军爷,我等是华严镖局的镖头,行镖至此,此人拦路劫镖。我等本想拿出银两作买路钱,不曾想此人不依不饶,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
“哦,居然有人敢在官道上劫镖。”为首之人仔细打量了一下,确定奚安邦所言多半属实,便手往后一挥道:“拿下此人。”
只听“呛啷啷”一阵响,众兵士或拔刀,或张弓搭箭,瞄准了那人。见此情形,四人一起停手。
“这位军爷,在下并非是来劫镖,只是这镖局杀了我门下几个弟子,因此想让他们给个说法。”那人道。
“是谁说将货物留下,每人砍一只右手的?你门下弟子暗中设伏,先暗算了我镖局几名镖头,还想抢夺镖码,我等才迫不得以反击。这些你承不承认?”长孙百里道。
“呵呵,我门下弟子都已被害,死无对证,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来作证。”一声娇喝响起,只见一个面容猥琐、长着两撇八字胡的趟子手走了出来,正是柳岑。“小女子曾是天机门的弟子,那次刺杀我全程参与。当初定下的目标是杀死华严镖局所有镖头镖师,抢夺其货物,只是计划败露,才被反杀。”柳岑边说边将脸上的伪装卸掉,转眼间猥琐汉子变成了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
“原来是你,你没有死。”那人见到柳岑,愤怒交加道。
“右护法,你还认得我啊?”柳岑讥诮道。
见真相大白,那为首军官喝道:“拿下。”此时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由远处靠近,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头赶着车,马车旁还有两个护卫骑马跟随。
那人“哼”的一声,“噌噌”两道黑光从其衣袖内闪出,直奔柳岑和长孙百里。
“小心。”众人齐呼。可是已经有些来不及,秦戈心中一紧,想也不想地就扑向长孙百里。眼见三人即将命丧当场,只见蓝光一闪,一道人影已站在众人面前,手里握着两根细长的黑色弩箭:“这是天机门的子午穿心弩。”
为首军官见到此人,忙下马跪下:“小人参见王公公,恭贺王公公大展神技,降服宵小。”此人正是太后的贴身太监王公公。
王公公看了一眼跪倒一片的官兵,并不理睬,而是转头望向那天机门的右护法,不急不缓地道:“没想到天机门堕落至此,干起了劫道的买卖。”
天机门的右护法惊得目瞪口呆,自从他得到这“子午穿心弩”以来,还从未失手过,都是一击致命,有些还是修为在他之上的高手。可刚才他射出弩箭在前,王公公随后却极速赶上徒手接住,这是怎样可怕的修为。
“王公公,出了什么事?”停在不远处的马车内传来娇俏清脆的声音。
“回禀郡主,没出什么事,郡主不必担心。”王公公躬身回道。
那右护法趁机纵身一跃,往道旁的树林窜去。只见蓝光一闪,“啊”的一声传来,右护法的肩上插着那两根弩箭,“啪”的一声被扔回了路中。刚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高手,现在却成了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那右护法急切地想从怀中掏出药丸服用,可双肩受伤颇重,双手根本动弹不得,不一会便七窍流出黑血而亡。
“没想到居然还淬了毒,哎。”王公公叹息一声,自顾自回到马车旁,坐上车夫的位置。这时马车的帘子掀开,露出了一张绝世的容颜。只见那姑娘冰肌玉肤,眉似远黛,目如秋水,仿若画中的仙子走了出来。那姑娘见外面如此多人,马上放下了车帘。
虽是惊鸿一瞥,但众人都是一愣,还没从那王公公绝顶身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被那姑娘的容颜惊艳到,连长孙百里看到都心神微动。“不得放肆,还不跪下参拜郡主。”那军官见众人呆呆地看着马车,便大声呵斥道。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刚准备下跪,马车内传来声音:“不必了,我们走吧。”当马车经过时,长孙百里躬身大声道:“华严镖局多谢诸位仗义相助,哪日定当回以厚报。”
“华严镖局,呵呵。”那军官冷笑两声,便跟随马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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