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闪出一道人影。秦戈凝神望去,那人不是张满仓还能是谁?
“小黑子,我是小戈子啊。”秦戈便往那边掠去。张满仓看清来人,边跑边嚎道:“秦戈,你这王八蛋。”
待两人靠近,一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互相打量着对方。张满仓瘦了,脸上多了一些沧桑;秦戈也瘦了,不过显得更加俊朗。
“我娘和莹莹她们呢?”秦戈迫不及待地问道。
“她们在不远的一处道观内,我带你去。”张满仓忙道。
秦戈回头向赵大人打了个招呼,拿出五十两银子给到那个发现张满仓的衙役,这是赵大人答应的悬赏。又拿出五百两交给赵大人,让他打赏这次搜寻的所有人。
“些许小事,哪需要这么多银子。”赵大人推辞道:“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秦总镖头随时吩咐。”
“赵大人和各位的鼎力相助,秦某铭记在心,小小心意请不要嫌弃。秦某既然已经找到了娘亲,就不麻烦各位了。”赵大人忙前忙后,尽心尽力,秦戈心里十分感激,又道:“如果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秦某的,秦某一定义不容辞。”
赵大人等的就是这句话,两人寒暄几句后,便带着众人下山去了。
秦戈和张满仓施展身法,疾驰了十多里,来到了一座偏僻的道观前。道观很小,门头悬挂着一块褪色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黄庭观”。
“她们在偏房内。”进入道观后,张满仓带着秦戈来到道观后方的一处房屋前。
秦戈压抑着心中激动,推门而入。屋子不大,一间客堂带两间卧室,屋内弥漫着浓烈的药香。
一道苗条的身影正蹲在客堂的地上扇着火熬药。听到开门声,那人回头一看,愣了好一会,忽然“哇”的哭了出来:“秦公子,真的是你,你没死啊。”
“小鸭子?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秦戈惊喜道,小鸭子竟然逃过了华严派的内乱。
“伯母和小姐都病了,现在都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小鸭子抽噎道。
“什么?我娘亲在哪间房?”秦戈顺着小鸭子手指的方向,快步走入一间卧房。
秦母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在床上睡着了。几年不见,娘亲又苍老了许多,头发几乎都已灰白。
秦戈忙把了把脉,还好,脉象虽然微弱,但还算稳定。应该是长途的跋涉,再加上长期的忧虑伤心造成的,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过来。
秦戈松了一口气,暗自渡入一丝内力进入娘亲体内,以增强她的抵抗力。他不敢渡入太多,怕娘亲的身体承受不住。
“啊。”秦方氏在内力进入体内后,醒了过来。
“娘,我是戈儿啊,我来接您了。”秦戈忙松开手,跪倒在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戈儿?你真的是戈儿?我的戈儿啊……”秦方氏确认了眼前之人就是她以为已经过世的儿子,是她一想起就撕心裂肺的儿子,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娘……”秦戈跪行了几步,来到床前,握住娘亲的一只手。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秦方氏慈爱地盯着秦戈,用手抚摸着他的面庞,低声道。
“娘,以后戈儿再也不离开您了。”
“你去看了莹莹没有?她这几日病得很重,都没吃什么东西,你赶紧去看看她。”秦方氏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催促秦戈道。
秦戈起身来到另外一间卧室。崔莹莹安静地躺在床上,容颜憔悴了许多,眉头微蹙,脸上泛着潮红。
秦戈轻轻地来到床边,将手搭在崔莹莹的手腕上。秦戈脸上忽然变色,崔莹莹的脉象十分紊乱,时强时弱,时快时慢,脸上的红晕也很不正常。他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
秦戈快步走到客堂,神色严峻地询问小鸭子:“莹莹得的是什么病?看了郎中没有?”
“小姐前几日不知何故,忽然晕倒。黄庭观的观主松风道长帮小姐号了脉,也开了药方。冯管家去山下买的药,今天他和道长又到山下买药去了。”小鸭子见到秦戈的神色,有些慌张:“小姐不会有什么事吧?”
“怎么什么人开的药方都随便吃?”秦戈担忧崔莹莹的病情,有些恼怒。他揭开药罐的盖子,将药材和药汤倒在一个大碗里。
秦戈略通医理,辨认出几味药材多是宁气安神、增强体质的效用,才将这些药材重新倒入药罐,放到火上。
“秦公子,您不要吓我。”小鸭子急得又要哭出声来。
秦戈脸色变得温和,安慰小鸭子道:“没事的,我们总能想到办法的。”
秦戈回到床前,平静地地看着崔莹莹,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不一会,小鸭子端着药走了进来。
“我来吧。”秦戈接过药碗。
小鸭子轻轻推了推崔莹莹,低声道:“小姐,醒醒,起来吃药了。您看是谁来了?”
崔莹莹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秦戈看了好一会,展露笑容道:“这是在梦里,还是到了阎王殿?能再次见到秦郎,真好。”
小鸭子捂着嘴转身跑出了卧室。秦戈的眼眶立马就红了,嘴唇颤抖着道:“莹莹,这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在阎王殿,我是真实的秦郎,我来接你来了。”
秦戈拉起崔莹莹的手,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脸上。“啪”的一声,秦戈的脸马上就红了,崔莹莹的手也感觉到了疼痛。
崔莹莹杏眼圆睁,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望了望秦戈的脸,嘴角慢慢弯了下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刚哭了几声,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脸变得通红。
秦戈轻轻地搂着崔莹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崔莹莹回头紧紧抱着秦戈,指甲深深地陷入他的肉里。
过了许久,崔莹莹才停止了哭泣。崔莹莹双手捧着秦戈的脸,转过来转过去地看着,道:“真的是你,真的是我的秦郎,拜佛真的有用。”
秦戈握住她的手道:“该吃药了,药都凉了。”
“再看一会,一会儿就好。”
“以后有大把时间,就怕你会看腻了。”秦戈笑道。
“不会腻,永远不会腻。”崔莹莹柔声道。
“小戈子,你是怎么逃出生天的?”冷静下来的崔莹莹不再好意思称呼“秦郎”,现在她的脸都有烧得慌。
秦戈便将他如何被追杀,如何坠崖,如何得到奇遇,晋级八品,如何出谷,如何报了师门之仇,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说到危险处时,崔莹莹便会紧张地握紧拳头,直到秦戈说到借助督武司的势力,终于找到了她们,崔莹莹才松了一口气。
经过刚才的情绪波动,喝完了药后,崔莹莹又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一只手却死死的抓住秦戈的手腕。
等到崔莹莹睡熟,秦戈轻轻掰开她的手指,来到了娘亲的卧室。与娘亲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遭遇,直到小鸭子叫他吃饭才离去。
冯管家和松风道长已经回来。与松风道长见过礼后,秦戈与冯管家又是好一阵的激动。
吃饭时,秦戈第三遍讲述了他的际遇。张满仓和冯管家也将他们的经历,详细地讲给了秦戈听。
原来,张满仓在逃离秦岭山脉后,就去了京城和崔如琢他们汇合。在京城等了十多天,一直没有秦戈的消息,他们才启程回到了榆林。
一个多月后,秦戈依然渺无音讯,崔莹莹和张满仓再也坐不住了。于是约好一起去秦岭中寻找,崔如琢不放心,让冯管家跟着他们一起去。
他们找到了秦戈坠崖的地方,见到现场打斗的痕迹,知道那头陀身手和崔如琢不相伯仲,心里便有了不祥的预感。崔莹莹不死心,又在秦岭中找了一个多月。他们甚至找到了百药门,在发现不见秦戈的身影后才离去。
回到华严派不久,公孙家的人透出风声来,说他们遇到了劫匪,不过公孙家的供奉头陀 大发神威,不仅击杀了多名劫匪,还将一个武功高强的劫匪打落山崖。
崔莹莹自此后便沉默寡言,经常几天不饮不食,人也日渐憔悴消瘦。崔如琢夫妇束手无策,毫无办法。直至有一天崔莹莹吐了一大口血,张满仓才急中生智,对崔莹莹说:“秦戈曾说要接他母亲到长安,不如我们帮他实现这个愿望吧。”崔莹莹才稍微振作了起来。
身体恢复了一点后,崔莹莹立即动身前往大同,随行的还是张满仓和崔管家。他们的这次离开恰好避开了华严派内乱,也算救了他们自己一命。
他们到了万家庄后,告诉秦母秦戈正在走镖,委托他们过来接秦母去长安。秦母本就对崔莹莹一万个满意,当下就收拾东西满心欢喜地和他们一起出发。
到了长安秦戈的宅子附近,经验老道的冯管家便感受到了不对,周围到处都是鬼鬼祟祟窥探的人。几人商量过后,决定直接回华严派。
在回榆林的路上,他们遇见了曹沐冰带着小鸭子在道旁等着。原来曹沐冰偷听到了曹震伙同大长老,勾结公孙家和卫家,欲对曹醇和崔如琢不利。
曹沐冰对崔莹莹依然情根深种,但又不想背叛家族,于是找了个借口将小鸭子骗了出来,侯在长安道榆林的必经之路上,等待崔莹莹他们。
冯管家和张满仓一听说崔如琢有难,当下就要赶回华严派。不过曹沐冰说一切都已经迟了,袭击应该在两天前就应该发生了。再加上崔莹莹说了一句“秦戈的母亲还在这里呢”,冯管家两人才打消了念头。
曹沐冰透露,曹震等人在将曹醇和崔如琢解决完后,还将派出高手四处搜寻漏网之鱼,而且那些高手中,不仅有七品,甚至还有八品的存在。他建议几人跑得越远越好。
崔莹莹他们并没有完全相信曹沐冰所言,只是找了一个偏僻的小镇安顿了下来。可两天后,华严派内乱的消息便传得人尽皆知,曹震当上了新掌门,曹醇、崔如琢生死未知。崔莹莹才确信曹沐冰并没有说谎。
于是他们便一直往南方逃去,曹沐冰也一直跟随着他们。曹沐冰想着在相处的过程中,能否俘获崔莹莹的芳心。可张满仓、小鸭子经常挖苦讥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冯管家也经常对他疾言厉色,让他十分难堪。
最后崔莹莹和他摊牌,曹家已经是崔家不共戴天的仇人,将来她肯定会去找曹家报仇,他们两人这辈子都不可能。他才悻悻地离去。
他们一路南行,来到了衡州府,确信公孙家、卫家的人找不到这里,才在祝融峰下租了个小院子,准备长期居住。
虽然崔莹莹总是告诉秦母,秦戈正在走镖,应该很快就会过来和他们汇合。可秦母几次看见崔莹莹偷偷的哭泣,张满仓每次说到秦戈时都会眼神闪烁,她的心里也有了底。
虽然秦母伤心欲绝,可她依然假装相信崔莹莹的话,因为她知道,如果她捅破那层窗户纸,或许崔莹莹就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
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张满仓就得知督武司正在找寻他们,还将他们的画像挂得满街都是,于是他们只好离开了那个小院。冯管家和张满仓在上山打猎时和松风道长有过交集,觉得松风道长人品可靠,便出了些银两,租了黄庭观的两间偏房。
到黄庭观住了还不到一个月,秦戈便找了过来。
听到这里,秦戈心里五味杂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喜欢斫道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斫道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