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杜子龙也曾派出自己的嫡系前去淮阴袭扰蒙古大营,但一冲就散,一击即溃,死伤惨重。他这才知道罗冲和秦戈能与蒙古人打得有来有回是多么的不容易。
这日,从御书房出来,杜子龙找到胡广道:“胡大人,如今淮阴府陷入重围,杜某估计坚持不了多久。按照陛下和关大人的思路,或许三天内蒙古大军就能突破层层防御抵达金陵。如今朝廷缺少的不是精兵良将,缺少的是像罗国公这样运筹帷幄、统领全军的主帅。可惜国公爷以身殉国,战死在汴州,否则,唉……”
“你说的是岳阳侯秦戈吧。”胡广清楚杜子龙心中所想:“胡某曾私底下向陛下提及过,可陛下一口回绝。我写过书信给秦戈,也让胡茂找过他,只是他说没有圣旨,不愿来京。”
“襄阳军的胡茂?”杜子龙道。
“不错,胡茂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是我父亲的小妾所生。”胡广道:“我俩感情一直很好,他也经常写信给我,所以我也知道一些秦戈的想法。”
“他是什么想法?”杜子龙道。
“徐牧之徐大人在荆楚的作为你也看到了,确实……确实是吾等所不及。”胡广道:“秦戈他们的意思是将这种模式推广至全天下,但陛下认为,这样一来,就会动摇朝廷在民间的威望,各大门阀世家也不会同意。”
“可现如今长江以北大部分地方都被蒙古占领;前朝余孽姬复周占据了闽州,现在正在攻打临安,姑苏的慕容氏也和他勾结在一起;女真和高句丽攻入了齐鲁,被他们瓜分也是迟早的事。如果京畿再有变,大魏真的危矣。”杜子龙道。
“陛下曾向我提过一个人选,只是他自己都没有下定决心。”胡广道。
“谁?”杜子龙望着胡广意味深长的神情,思考了一番,心中一惊道:“公孙峁?”
胡广微微点头。
“可是,瑛……”杜子龙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最近的宫女太监都在十多丈开外,才低声道:“公孙家的人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
“这也是陛下犹豫的地方。”胡广道:“只是……,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朝中知晓此事的人不多,时间过去了近两年,那人也下落不明,可就怕那万一啊。”
“如今京畿二十万大军群龙无首,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杜子龙道:“公孙峁虽然不及秦戈,可在其余将领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不如……”
“杜大人,你挑选几位将军,人数不要超过五名。明天在觐见陛下时,你将这份名单抛出来,让陛下自己去决定吧。为人臣者,忠君之命,咱们尽力而为罢。”胡广有些无奈地道。
翌日,御书房内,兵部尚书呈上了京畿二十万大军主帅备选的五人名单:秦戈、公孙峁、京畿都督、御林军统领、龙武军主将。
陈浒首先剔除了秦戈和龙武军主将。如今秦戈持太皇太后的手谕,以庆亲王府郡主的名义,四处接收地盘,其心可诛。只是蒙古大军压境,朝廷一时缓不过来收拾他而已。哪能还让他进京掌控二十万兵马?
龙武军主将则是庆亲王旧部,其忠心存疑。
御林军统领、京畿都督则是关正岳提议,陈浒亲自任命的,算是天子门生。他们也曾参与过突厥、吐蕃的大战,只是威望不够,难以服众,能力也及不上其余三人。
魏兴帝迟疑再三,始终无法下决定。于是他摒退了所有人,只留下关正岳。
“关卿家,那件事处理干净了没有?”陈浒紧紧盯着关正岳道。
关正岳慌忙跪下,不敢抬头道:“启禀陛下,凡是参与此事的人都已被清理干净,坊间的风言风语,微臣也命京兆尹严加查察,一经发现,便抓捕入狱。如今两年过去,再也听不到任何关于此事的半点风声。”
“你确定公孙家的人毫不知情?”陈浒面如寒冰道。
“微臣以性命担保,公孙家绝对不知情,否则公孙炎不会将所有家眷都迁移至京城,公孙峁、公孙般华也不会拼死为陛下和朝廷效力。”关正岳语气坚定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公孙峁当这主帅也罢。关卿家,朕决定让龙武军去替换虎啸军。不过公孙峁只能带他的亲卫进京,所有虎啸军将士部署在京城外围。另外,京畿都督为副帅,御林军不归他们的管辖。你即刻与胡广等人商议,尽早拟旨。去吧。”
“微臣遵旨。”关正岳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后退着走出御书房,随即快步离去。
当日朝廷便下旨,委任虎啸军主帅公孙峁为二十万魏军的主帅,京畿都督为副帅。除御林军外,所有将士都归公孙峁调遣。
两日后,公孙峁只带五百亲卫军进城。在朝堂上,公孙峁叩谢圣恩,接过虎符、印绶等后,正式成为了京师主帅。
他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关正岳层层布防的各路兵马撤回金陵,分别驻扎在六合、仪征、当涂、溧水四座军镇,而虎啸军被安排在最前沿的六合。
虽然只是效仿罗冲的三城鼎立阵法,但避免了兵力过于分散,可能被蒙古军各个击破的风险。四座军镇拱卫京城,互为奥援,阵形厚实了不少。公孙峁经过这么些年的四处征战,早已不是当年只靠家族托举的毛头小伙。
关正岳提出异议,但胡广、杜子龙等重臣力挺,魏兴帝默许,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当晚,关正岳回到府中,等到夜深人静,他独自一人来到地下的一座暗室中。
“大人,您来了,妾身帮您宽衣解带。”一位仅穿着肚兜和亵裤的美貌女子殷勤地迎上来道。正是消失了一年多的瑛太妃。
“呵呵,你以为曲意逢迎,我就会放过你?”关正岳冷笑道:“我极力推荐你弟弟入京当主帅,可他倒好,一来就给我一个下马威。”
公孙如玉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啊”,关正岳在其胸部重重一捏,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陈浒早已对瑛太妃失去兴趣,命关正岳将其毁尸灭迹。关正岳有些不舍,于是将一名酷似瑛贵妃的宫女杀了冒充她,陈浒只是潦草看了下人头,便不再过问。
这一年多来,除了关正岳和一名送饭食和清理污秽的哑仆外,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这里。关正岳时不时地就会来到暗室寻求刺激,每次都将公孙如玉折磨得痛不欲生。
时间久了,公孙如玉越发的温顺,关正岳也越发的变态。今日公孙峁得罪了他,他更是要在公孙峁姐姐的身上找补回来。
关正岳拿出十多种工具,公孙如玉浑身颤抖,但依然乖巧地褪去衣物,躺在床上,任由施为。
天色将亮时,关正岳才带着极大满足和些许疲惫离开。公孙如玉瘫软在床上,眼里早就没有了泪水,有的只是怨毒的恨意和对复仇的期盼。
淮阴府的攻防战最终落下了帷幕。在坚守了一个多月后,趁着守军疲累不堪,蒙古大军出动了剩余的三千名巴图军,一举攻上了城墙。
胡茂早将小草发现的巴图军弱点遍告全军,那就是脑后的风府穴是他们的命门。只要击中风府穴,再悍勇的巴图军士卒也会失去战力。
针对此事,蒙古军的主帅,也是大汗的亲弟弟帖木儿特意制造了三千顶铁头盔。这些头盔刚到达蒙古大营,帖木儿便立马派遣他们出阵攻城。
果然巴图军的战力非同寻常,不到半日的时间便攻上了城头,并站稳了脚跟。魏军疯狂地反扑,可普通的兵刃砍在巴图军士卒身上无法对其造成重伤,在服用了神秘白色药粉之后,巴图军突破了包围,冲入了城内。
当数百名巴图军打开北门后,淮阴府其实已经宣告被破。但胡茂与龙武军主将死战不退,与蒙古人展开了巷战。
血腥而残酷的巷战又持续了一昼夜,蒙古军才彻底肃清了城内的魏军。三万龙武军,一万五千襄阳军,包括两军主将,无一人生还。
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怒,帖木儿下达了屠城三日的命令。一道道白光闪动,无数的城中百姓倒于血泊之中。一时妇孺的低泣声,男子的咒骂声,蒙古士卒猖狂的笑声,响彻全城。
淮阴府沦陷的消息传回京城,魏兴帝连夜召集胡广、公孙峁等人进宫商议对策。
“众位爱卿,蒙古鞑子即将兵临城下,不知是否有应对良策?”魏兴帝的焦虑之色,显于言表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第一步,京城内不只是宵禁,必须要全面戒严。”公孙峁开口道:“要严防蒙古的细作和朝廷的内奸,趁乱生事。”
“公孙爱卿此言有理。”魏兴帝道:“那第二步呢?”
他对公孙峁进京后一系列地行动颇为满意。首先,公孙峁丝毫未动城内的驻军,更不用说御林军了;其次,他派人上门,与城中的达官显贵和富商“友好”协商,募集了大量的金银和粮草,缓解了朝廷的压力;第三,与督武司合作,抓获了大量的蒙古细作,和十余名朝廷里的内奸,其中在一名从二品的大员家中搜出与蒙古人往来的信件;其四,他不但对朝中重臣谦恭有礼,且与士卒同吃同住,每日巡视城门和四军镇。
一时之间,公孙峁的名声鹊起,人人侧目。
“第二嘛,微臣与陈都督商议,城内许多将领饱食终日,渎职腐败,需要更换一批。”公孙峁轻描淡写地道。
“这个……陈爱卿,你的意下如何?”魏兴帝心中“咯噔”一下,刚才还在心里夸他知进退,没想到转眼就要换将领,抓兵权。
“启禀陛下,确实有部分将领行尸素餐,吃空饷、克扣士卒银两的事情也着实存在,不过整改嘛,得逐步逐步地来,不能一刀切。”京畿都督陈晔道。
陈晔是陈浒的堂兄,上任京畿都督一职不足一年。平日里,公孙峁对他恭敬有加,经常将发现的军中弊端与他商议。陈晔只认为公孙峁尽职尽责,于是偶尔也附和他的说法。不想今日竟被他摆上了台,陈晔心中郁闷不已。
可陈晔更郁闷的是,这些年来,公孙炎通过不同的途径,向他进贡了无数的金银和美女,他早已被绑在了公孙氏的那条船上,而陈浒对此一无所知。
“嗯,公孙爱卿、陈爱卿,两位可以先拟出一份名单,待众位爱卿商议过后再行定夺。”魏兴帝道:“那第三步呢?”
“第三步,必须马上征调陛下亲自创建的虎威军入京,只有他们有过击败蒙古鞑子的先例。”公孙峁道。
“嘁,如果可以让秦戈进京,哪有你坐上主帅的机会。”魏兴帝心里揶揄道,可表面上温和地道:“长江以南的防务也很重要,秦卿家的担子也不轻。至于京城防御的重担嘛,还是要公孙爱卿多费心了。还有么?”
“陛下,我军新败,士气不振,微臣想要重赏杀敌有功者。凡是杀死一名蒙古普通士卒者,赏银五两;杀死什长、百夫长者,赏银十两,官升一级;杀死千夫长者,赏银五十两,官升两级;杀死万夫长者,赏银百两,官升三级;杀死蒙古主帅者,赏银万两,封侯拜相。”公孙峁道。
“爱卿,此法甚好,只是这么多年的战争下来,朝廷的国库十分空虚。这个……这个赏赐的银两能否少点,可以在升职上宽松一点。”魏兴帝道。
“陛下,微臣家族这些年来幸得陛下和先帝恩宠,略有家底。微臣与家父商量,愿意拿出一百万两白银上交国库,以表微臣的忠君爱国之心。”公孙峁慷慨激昂道。
“哦?好,好。”魏兴帝目露兴奋之色道:“公孙爱卿忠心可鉴,既然他做了表率,诸位爱卿呢?”
御书房内的众人心中痛骂公孙峁,面上却不得已应承着皇上,说要拿出多少多少银两。只是苦了首辅胡广,他咬牙说出三千两的数目,惹来周围人群的一阵嘲笑。
从宫中回府后,胡广在书房摆了两副碗筷和几个酒菜,手里握着酒杯,怔怔发呆。直到最后壶空菜冷,胡广酩酊大醉,酣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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