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在开战之初就让陌刀军来金陵防御?南粤可待击退蒙古人后再去收复。”慕容七七道。她始终无法忘怀欧阳星临死前看她的眼神。
“动辄几十万的人马对阵,多一两万人和少一两万人没有什么差别。”秦戈道:“陌刀军对付蒙古鞑子的冲阵颇有奇效,我本想让小黑子从南粤回来后先去姑苏协防,到了后期出城作战时再征召。只是蒙古鞑子一开始攻击的强度超出了我的想象,几天之内六合、仪征两座军镇就沦陷了,无奈之下才让你们过来。”
“如今的形势咱们比较被动,也不能就此坐困愁城吧?”张满仓道。
“顾非和朱仝退守后方军镇后,不是没有派人突袭蒙古大营。可每次都对蒙古鞑子造不成什么影响,反而我们一方损兵折将。如今也就靠周至的水师在扬子江上袭扰对方,占有一点优势,”秦戈道。
被寄予厚望的周至数天后却遭遇了一场大败。
这日,荆楚水师照常派出了一些快船,在扬子江面上侦查敌情。一大早快船上的魏军便发现北岸的蒙古军正在往船上装载粮草,这是要往金陵城下运输补给。
探子很快将消息往上禀报,周至得知情报后,立即就开始部署偷袭。类似的事情,他们近两个月以来起码做了七八次。每次都是全速突击,得手后马上远遁。每次都能或多或少有些收获,要么击沉对方船只,要么连船带物资一起俘获。
周至兵分两路,他的副将率数十条船截住蒙古护卫的船只,他则亲自领着三十余条大船冲击补给船。
起初的一切与往常无异,副将成功地拦住了护卫船,周至也极快地靠近了十多艘补给船。双方经过数轮的弓箭互射后,周至令己方的水鬼下水。
以往水鬼开始凿船底时,蒙古士卒要么跳船逃生,这时就可以将整条船俘获;要么也派出水鬼,只是他们的水底功夫远不及魏军,十有八九喂了鱼虾;还有的选择与船共存亡,负隅顽抗,最终的结果多半就是船沉人亡。
可这次魏军的水鬼们刚一潜入对方的船底,发现周围涌来数不清的人影,而且个个娇如游龙,水性远不是原来蒙古人能够比拟。
水下的争斗异常激烈,江面上浪花翻滚。一名魏军水鬼拼命挣脱包围,浮上水面后立刻大声呼喝:“提督大人,这是陷阱,我们中了蒙古人的计了。”话刚说完,手下仿佛有人在拉扯他,这名水鬼很快消失在了江面。
“通知吴副将,立即全速撤离。”周至其实早已感觉不对,对方船只上的士卒太过淡定。望着江面上不断涌出的血水,他立刻下令撤退。
“咚咚咚”,沉闷的鼓声在江面上远远传开,正与蒙古护卫船打得难解难分的吴副将十分诧异。按理来说此时凿船或夺船都应该为完成才是,为何提督鸣鼓收兵?
军令如山,吴副将虽然不解,但也毫不犹豫调转船头往周至的旗舰靠拢。无论是灵活性还是速度,亦或者坚固程度,魏军船只都比蒙古船高出不少,因此每次打劫完,他们都能安然逃脱。
但这次他们刚脱离蒙古人的拦截,扬子江两岸忽然窜出上百条模样怪异的小船。小船只比普通渔船大一点,可船身却包裹着一层铁皮,船头上还嵌有一根长而尖的铁刺。
“放箭。”周至大声下令道。
羽箭对小船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船上的人躲在铁皮后,毫发无损。就算魏军船上配备有劲弩,也因为对方目标太小,难以命中。
双方的速度都很快,根本来不及躲避。“噗噗噗”,船身破裂声响起,小船上的尖刺插入到魏军大船的船身上。
小船上飞出十多条铁爪,勾住船舷后,无数人影沿着铁爪的绳索往上攀爬。
“放箭。”魏军水师训练有素,不待将官下令,早已瞄准那些绳索上的人射出利箭。
没有了铁皮的保护,这些人成了活靶子,纷纷中箭掉入水中。这时对方为首之人才醒悟过来,对方不是大海上往来的商船,而是魏国正规水师。
不远处一条大得多的铁皮船上传出“叽里咕噜”的呼喝声,还在绳索上攀爬的人立刻松手,跳入江中。
周至早已看得真切,这些人身材矮小,皮肤黝黑,面貌遗传了中原人的特征,绝对不可能是蒙古人。
“往前冲。”经过这么一耽搁,后方的蒙古船只已经追上了魏军水师,周至担心被困住,下令全速前进。
前方的十多条大船带着嵌入船身的铁皮小船往下游疾速驶去。那条大铁皮船上又传出指令,只见还留在小船上的人搬出一个个大陶罐,“嘭嘭嘭”地往魏军船只上砸去。
“不好,是火油。”吴副将大惊失色道。他所在的船只在后方,并无小船羁绊,可提督周至的旗舰却有近十条小船吊在船身上。一旦火起,除了跳入江中别无出路。
“轰”,果然如吴副将所料,前方的十数条大船上燃起熊熊大火。
吴副将下令急速靠近旗舰。此时旗舰上的魏军官兵纷纷跳入江中,大部分被后方的魏军船只救起,小部分则被穿梭于大船之间的铁皮小船上的敌军斩杀。
周至被吴副将亲自放下的绳索救起,胡须与眉毛被烧掉一半,模样狼狈不堪。
余下的魏军船只不顾一切冲出围堵,往下游逃窜。可那些铁皮小船更为灵活,速度更快,不时截下一两条大船,用火焚之。
“令吴校尉率他的十条船断后。”吴副将眼神坚定地对传令旗手道。
“吴兄弟,不可。”周至急道。这名吴校尉是吴副将的长子,在荆楚水师担任校尉,如果由他断后,是什么样的结果大家心知肚明。
“没时间犹豫了。”吴副将道:“如果被那些小船缠上,大家都走不了。快去传令,还傻呆在这里干什么?”
旗手望了周至一眼,只得无奈爬上桅杆快速打出旗语。后方的十余条大船忽然调转了船头,毫不迟疑地往紧追不舍的铁皮小船和蒙古船只撞去。
有了吴副将的舍死断后,周至等人终于摆脱了围追堵截,安全逃离。而吴校尉和他麾下的十条船上的兄弟,再也没有回归。
“吴兄弟,这次……是我失察。咱们定要为我侄儿报仇,一雪今日之耻。”周至痛心疾首地道。
吴副将沉默不语,但紧抿的嘴唇透露出他此时心中并不平静。
此次水战,由于那些不知从何冒出的势力,魏军大败亏输,损失了六十多条船只和一万余名将士。这可是目前这支荆楚水师的近一半兵力。
根据曾在海上讨过生活的士卒反映,那些人说的是高句丽的语言,铁皮小船也符合其水师“鬼舟”的形状。
周至将大败等相关情况如实上报,秦戈只回了几句话:“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能以一时成败论英雄。所有船只往下游后撤五百里,休养生息,暂时不宜再次出击。待养精蓄锐毕,再战鞑子。”
“高句丽?为何他们此时要来蹚这趟浑水?”徐守业走没沉吟道。
“高句丽与女真在齐鲁争夺地盘中处于下风,他们想靠蒙古帮他们挽回颓势,攀附上蒙古也是在情理之中。”秦戈道:“只是少了水师的牵制,蒙古鞑子的进攻将会更为猛烈。”
“‘太阳照耀的地方,都是蒙古人的牧场。’呵呵,蒙古人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高句丽也算是认贼作父了,以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徐守业冷笑道。
没有了魏军水师的骚扰,速不该在扬子江上搭建了一条浮桥,兵马往来和运送粮草更为便捷。而蒙古水师和高句丽的铁皮小船则四处游弋,护卫住浮桥的同时,也在搜寻魏军水师的踪迹。
消停了半个月后,蒙古大军再次发动了攻城。此前未在金陵攻防战中出现的重甲步兵,终于再次被速不该派了出来。
秦戈与陈翀、徐守业、慕容七七等人站在城楼上,只见不远处从头到脚都裹着重甲的蒙古步卒,黑压压的正往城墙移动,铁甲撞击的铿锵声不绝于耳。
“我听顾非师兄说这种重甲防御无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秦戈若有所思道。
“防御虽然强,但失了灵活,而且极耗体力,不能持久。”陈翀道。
“用来攻城,适得其所。”徐守业道:“只是这样的制式为何以前从未见过?”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些重甲都是蒙古人从极西的国家掠夺而来。”秦戈道:“我以前在襄阳时认识一个西方的朋友,他曾说起他们那里就有这种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盔甲。”
众人沉默一阵后,慕容七七忽然对秦戈道:“你不是有那‘幽火弹’么?对付这样的重甲再合适不过。”
秦戈苦笑道:“唉,小草说‘幽火弹’中有一种主要原料,只有原来秦岭深处百药门附近才有,其它地方从未见过,如今早已采撷一空。上次与沙古阿山交手,我已用了最后一颗。悔不该当初不知道珍惜,浪费了不少。”
“你不知道珍惜的事情还少么?”徐守业在旁似笑非笑道。
“好了,现在咱们想想怎么对付鞑子的重甲步卒吧。”秦戈忙转移话题,大声道:“目前看来只有火油和床子弩才能重创他们。”
“魏弓呢?”陈翀道。秦戈送了两千张魏弓给京畿军,陈翀对其威力大开眼界,赞不绝口。
“顾非他们试过,只能伤敌,不能杀敌。”秦戈道:“而且只要方向稍有差池,箭矢就会被重甲弹开。”
蒙古军已经架好云梯,重甲兵举着巨盾开始开始攀爬。檑木和石块被他们轻松挡开,要想对这些重甲兵造成伤害,至少得是上百斤的石块。可是到哪里去找这么多的大石头?
火油也大半被他们的盾牌挡住,就算溅了一些道重甲上,也无关紧要。只有床子弩能穿透重甲,不过床子弩数量太少,准头也偏差得有些大。
很快,便有蒙古重甲兵登上了城头。除了义军以及秦戈亲军中武艺出众的高手,其余的普通魏军根本不能与之抗衡。
“我去会会他们。”秦戈身子一晃,便失去了身影。
“我也去看看。”慕容七七紧随其后,纵身跃出城楼。
喜欢斫道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斫道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