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库链接被强行切断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脑海中系统乱码的刺耳警报声也渐渐平息，但张玄清的心却沉了下去。
那股隐藏在游戏底层规则之下，冰冷、庞大、带着明确排斥意味的力量，绝非寻常。它不像系统本身的防御机制，更像是一种……人为设置的，针对特定权限（比如他刚刚触及的【天师】深层解析能力）的锁。
是昆仑镜公司吗？他们不希望玩家过于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还是说，这黑塔本身，或者说“寂灭之心”，牵扯到连他们都无法完全掌控的秘密？
“前辈，您真的没事吗？”首席看着张玄清凝重的脸色，担忧地再次询问。方才张玄清身上骤然紊乱又迅速平复的气息，以及那一瞬间苍白的脸色，绝非简单的“损耗”可以解释。
张玄清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睛，仔细回味着刚才被强行中断前的那一瞬感知。那股排斥力量虽然宏大，但其运作似乎并非完美无瑕，在强行切断他与数据库深层链接时，似乎有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畸变”气息的、带着某种…古老秩序痕迹的波动，如同水面的涟漪，一闪而逝。
这丝波动非常隐晦，若非他身负【天师】权柄且灵觉远超常人，绝难捕捉。
他重新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地扫过密室中那些悬浮的光屏和存储设备。直接进行深度规则解析被禁止了，但刚才借助【道鉴古今】状态获取的大量信息，以及那瞬间捕捉到的奇异波动，依旧在他脑中盘旋、组合。
“无妨，只是触及了一些此界规则的边界。”张玄清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首席，你们在研究过程中，是否发现过一些……无法用观星者或已知能量体系解释的，带有某种‘秩序烙印’的异常数据或实体残留？尤其是在靠近‘寂灭之心’力场边缘的区域？”
“秩序烙印？”首席闻言，仔细思索起来，赤炎和白鹄等人也露出回忆的神色。
片刻后，白鹄似乎想起了什么，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前辈，大约三年前，我们在清理塔基东南侧一处因能量冲击而坍塌的古老偏殿时，曾发现过一块非金非玉的碎片。那碎片材质奇特，不受寂灭力场侵蚀，上面残留着极其微弱的、与我们已知任何能量谱系都不同的有序波动。当时无法解析，因其能量反应近乎于无，便被归入了‘待研究杂物’序列，编号d-77。”
d级序列，通常是价值不明或暂时无法利用的物品。
“那块碎片现在在哪里？”张玄清立刻追问。他有一种直觉，这碎片可能与他刚才感知到的那丝奇异波动有关。
“应该还在第七仓库。”首席回答道，随即亲自引领张玄清前往位于黑塔基座更下层的物资仓库区。
第七仓库规模巨大，存放着无数年来“彼岸”研究院在黑塔周边发掘出的各种物品。在堆积如山的杂物中，凭借着白鹄的记忆和首席的权限，他们很快找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金属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通体呈暗银色，表面光滑如镜，却没有任何反光的碎片。它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感知不到任何能量外泄。
但张玄清在看到它的第一眼，瞳孔便微微收缩。
不是因为它的外形，而是当他运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天师】道力去感知时，碎片内部，那近乎死寂的深处，仿佛有一粒尘埃般微小的光点，极其缓慢地闪烁了一下，与他体内的道力产生了一种跨越了万古时空般的、微弱到极致的共鸣！
同时，他脑海中再次响起系统提示，但这次不再是警告，而是一种带着确认意味的平静语调：
【检测到未知文明‘规则信标’残留物。信息库无匹配记录。能量层级：近乎湮灭。关联性分析：与玩家【天师】道痕存在微弱共鸣。是否尝试进行深度道韵激发？】
未知文明！规则信标！与天师道痕共鸣！
张玄清心中剧震！这碎片，果然来历非凡！它并非观星者文明的造物，而是来自另一个可能更加古老的、同样触及了规则层面的文明！而且，这个文明的力量体系，与道门，与【天师】有着某种渊源！
“就是它了。”张玄清拿起那块暗银色碎片，触手一片温凉。他看向首席，“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
片刻后，张玄清盘膝坐在了一间特意为他准备的静室中。静室墙壁上铭刻着隔绝内外感应的符文，这是“彼岸”研究院的最高规格待遇。
他双手捧着那块暗银色碎片，置于膝上。没有再去试图链接数据库，而是彻底沉下心神，将自身微弱却精纯的【天师】道力，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渡入碎片之中。
起初，碎片毫无反应，如同顽石。张玄清不急不躁，持续输出道力，并辅以自身对“道”的理解，将一缕蕴含着“秩序”、“承载”、“演化”意境的意念，包裹着道力，小心翼翼地去触碰碎片核心那近乎湮灭的“规则信标”。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考验的是对自身力量的精微掌控，以及对“道”的本质理解。
时间一点点过去。静室内寂然无声，只有张玄清平稳的呼吸和体内道力流转的微弱嗡鸣。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张玄清都感觉道力消耗大半，心神有些疲惫之时——
嗡……
掌心中的暗银色碎片，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表面那光滑如镜却无光的特质，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浮现出极其复杂、细密到肉眼难辨的立体灵纹！这些灵纹的结构，与观星者的星辰轨迹、道门的符箓云箓都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将数学、物理规则与某种精神意念完美结合后，直接烙印于物质层面的“真理之纹”！
同时，一道微弱、断续、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意念流，顺着道力连接，传入张玄清的识海：
【……坐标……丢失……旗舰‘巡天’……道衍……破……障……坠……】
【……‘归墟’……并非……终点……‘种子’……需……‘沃土’……】
【……警告……高维……干涉……‘观察者’……协议……失效……】
【……道……火……不……灭……】
信息支离破碎，充满了时空错乱感，但其中蕴含的几个关键词，却让张玄清心神狂震！
旗舰‘巡天’！道衍！这分明是道门风格的名字！这碎片，来自一艘名为“巡天”的、疑似与道门有关的古老星舰？！
“归墟”并非终点？“种子”需“沃土”？这是在暗示什么？难道道门先贤，曾进行过跨越星海的远征？他们的目标是什么？“种子”是指道统传承吗？“沃土”又是指哪里？地球？还是……
高维干涉！“观察者”协议！这似乎指向了某个更上层的、可能制约着诸多文明的存在或规则！而协议……失效了？
最后那句“道火不灭”，更是带着一种跨越万古的决绝与期盼！
这碎片中残留的信息，似乎揭开了一个远比黑塔封印、比“畸变之胎”更加宏大、更加古老的谜团的一角！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试图引导道力，获取更多信息。但碎片上的灵纹在闪烁了几下后，便迅速黯淡下去，重新恢复了那副死寂的模样，任凭他如何催动道力，也不再回应。其中的“规则信标”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彻底湮灭了。
然而，就在灵纹彻底黯淡的前一瞬，碎片内部那复杂的结构，似乎与他刚刚在数据库中看到的、某份关于黑塔能量回路中一个始终无法理解的冗余结构的图纸，产生了刹那的重叠！
一个大胆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划过张玄清的脑海！
那个冗余结构……根本不是什么冗余！那极有可能就是……这艘名为“巡天”的星舰，或者其代表的未知文明，留在这座黑塔底层规则中的一个……后门？！或者说，一个与他们的力量体系对接的“接口”！
而这个“接口”的存在，或许连观星者文明和后来的道门镇守使都未能完全察觉或理解，所以才被标记为“冗余”！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或许找到了一条绕过那“排斥规则”，直接触及黑塔，甚至“寂灭之心”核心秘密的途径！
张玄清猛地站起身，眼中精光闪烁。
他需要立刻重返数据库，重新调阅那份关于“冗余结构”的图纸，并结合这块碎片带给他的启示，进行新一轮的推演！
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强行解析规则，而是要像一把钥匙寻找锁孔一样，去寻找那个被遗忘的“接口”！
黑塔的秘密，“畸变之胎”的威胁，乃至这艘“巡天”星舰背后的古老远征……这一切的线索，似乎正在他手中缓缓交织，指向一个更加惊人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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