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城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张玄清已带着小队马不停蹄地赶往南荒。
与西漠的死寂荒芜不同,南荒充满了原始、躁动而又危险的生命力。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缠绕如巨蟒,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殖质气息与各种奇异的花粉毒瘴。然而,此刻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正被一股更加暴戾、更加绝望的气息所笼罩。
尚未抵达万蛊窟核心区域,众人便已感受到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威胁。天空不再是飞鸟的领域,而是被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飞虫所占据!它们大如磨盘,小如指甲,甲壳闪烁着不祥的金属光泽或斑斓的剧毒色彩,复眼中跳动着赤红的疯狂光芒,翅膀震动的嗡鸣声汇聚成一片压抑的、令人心神不宁的背景噪音。
地面上,情况更加恐怖。无数毒蛇、蜈蚣、蝎子、蜘蛛……所有你能想象到的、甚至无法想象的毒虫,仿佛受到了某种统一的召唤,汇聚成一股股五颜六色、蠕动前行的恐怖洪流,如同潮水般漫过山林!它们互相撕咬、吞噬,却又诡异地朝着同一个方向——万蛊窟涌去!所过之处,植被被啃食殆尽,留下光秃秃的地表和残留的毒液,连岩石都被腐蚀出坑洞。
“这……这就是虫潮?!”一名天师府弟子看着下方那无边无际的虫海,脸色发白,握着法剑的手微微颤抖。他们虽经历过战斗,但如此规模、如此诡异的景象,还是首次得见。
苏半夏也是秀眉紧蹙,她挥出一道冰墙,暂时阻挡住一小股试图攀爬上他们落脚巨树的毒虫,凝重道:“情报显示,虫潮的核心在万蛊窟深处。那里原本是南荒蛊修圣地,如今恐怕已成了归墟侵蚀的巢穴。我们必须找到源头,否则虫潮永无止境。”
张玄清悬浮于树冠之上,元婴中期的神识如同无形的雷达,穿透层层叠叠的虫群与茂密丛林,扫向万蛊窟深处。在他的感知中,那里盘踞着一个庞大而混乱的意志,它并非单一生物,而是由无数被侵蚀的毒虫意识强行糅合而成的“虫巢意志”!这个意志充满了贪婪、暴虐与毁灭欲,正不断地催生、引导着外界的虫潮。其能量核心,同样达到了元婴级别,而且更加诡异、难以捉摸。
“虫海战术对我无效,你们在此结阵固守,清理靠近的虫群,不要贸然深入。”张玄清对苏半夏等人吩咐道。对付这种量变引起质变的敌人,人海战术反而会让他束手束脚。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苏半夏急道。那虫巢意志给她的感觉,比流沙城的魔君更加诡异难缠。
“无妨。”张玄清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正好试试新领悟的手段。”
他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撞入了那铺天盖地的虫潮之中!
然而,与他之前进入流沙城时引发的骚动不同,这一次,虫潮对他的反应……近乎于无!
并非他没有引起注意,而是他周身自然散发出的那圈四象清光,此刻性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清光之中,融入了更多来自玄冥之力的“寂灭”与“安宁”道韵。对于这些灵智低下、仅凭本能和集体意志行动的低阶毒虫而言,这股气息仿佛是天敌般的绝对压制,又像是回归本源的死寂,让它们本能地感到恐惧与排斥,竟不敢靠近他周身十丈之内!
张玄清如同闲庭信步,在汹涌的虫潮中逆流而上,所过之处,虫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仿佛摩西分海。他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便已深入虫潮腹地。
越靠近万蛊窟,虫子的等阶越高,开始出现一些体型巨大、甲壳坚硬、甚至能喷射毒液或释放精神冲击的强大蛊虫。它们对张玄清的“寂灭清光”有了一定的抵抗力,发出尖锐的嘶鸣,试图发起攻击。
张玄清甚至未曾停下脚步。他只是目光扫过,神识微动。
“星火,燃。”
噗!噗!噗!
那些试图攻击的强大蛊虫,体内毫无征兆地窜起一簇簇混沌色的星火!这星火并非从外部点燃,而是直接由内而外地爆发,仿佛它们自身的生命能量被瞬间引燃、转化!无论它们如何挣扎、翻滚,甚至钻入地下,那星火都如附骨之疽,直至将其烧成灰烬,连一丝魔气都不曾残留!
这便是他贯通火焰主窍后,对星火道力更精妙的运用——【心火引】!以自身意志为引,直接点燃目标体内的能量(尤其是被归墟侵蚀后变得混乱暴戾的能量),从内部进行毁灭性打击!对付这些数量庞大但个体能量不算太强的虫群,效率极高!
他就这样一路“烧”了过去,在虫潮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由灰烬铺就的道路,直抵万蛊窟入口。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不断向外喷吐着浓郁毒瘴和更多毒虫的山体裂缝,仿佛大地张开的狰狞巨口。洞口周围,堆积着如山般的各类骸骨,有人类的,有妖兽的,更多的是虫类的,散发出冲天的怨气与死寂。
张玄清能感觉到,那“虫巢意志”的核心,就在这洞窟的最深处。
他没有犹豫,一步踏入其中。
洞内并非一片黑暗,岩壁上生长着散发着幽蓝或惨绿光芒的苔藓和菌类,提供了微弱的光源。通道四通八达,如同巨大的蚁穴,无数毒虫在其中爬行、厮杀、交配,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甜毒气与归墟侵蚀之力。
张玄清的神识牢牢锁定着深处那个混乱的意志核心,无视了沿途的一切干扰,径直朝着目标而去。
终于,在穿过一条极其宽阔、两侧布满蜂巢般孔洞的主通道后,他来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
这里的景象,足以让任何心智坚定的人崩溃!
空间的中央,是一个由无数种毒虫尸体、黏液、以及暗红色的归墟菌毯糅合而成的、如同小山般巨大的、不断搏动的“虫巢母体”!母体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不断有新的、更加狰狞强大的蛊虫从孔洞中爬出,加入虫潮。而在母体上方,悬浮着一团由无数扭曲虫魂和精神碎片构成的、散发着强烈精神污染与归墟波动的暗红色光球——那便是“虫巢意志”的具现化!
“入侵者……吞噬……进化……”
混乱的意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张玄清的神识,试图污染他的心智,将他同化。
张玄清冷哼一声,四象星火元婴微微一震,便将所有精神污染隔绝在外。他看着那不断孕育灾难的虫巢母体和混乱的意志核心,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以万千生灵为养料,铸就自身毁灭之巢,当诛!”
他不再保留,双手缓缓抬起,识海中一百零八处主窍光芒大放,与外界天地法则产生强烈共鸣!整个地下空间的能量开始疯狂向他汇聚!
“四象轮转,星火燎原!朱雀真炎,焚尽八荒!”
唳——!!!
比在流沙城时更加凝实、更加威严的朱雀虚影自他身后冲天而起,几乎占据了半个地下空间!这一次,朱雀并未直接喷吐火焰,而是张开双翼,将自身化作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火焰漩涡!
漩涡中心,是极致的白炽!恐怖的吸力从中传出,并非吸收物质,而是专门针对能量与灵魂!
那庞大的虫巢母体首先感受到了威胁,发出尖锐的悲鸣,无数毒虫试图逃离,却被无形的力场牢牢束缚!母体本身的能量、那些刚刚诞生的蛊虫的生命力、甚至那“虫巢意志”光球中的精神力量,都如同百川归海般,被强行撕扯、吞噬,投入那朱雀火焰漩涡之中!
“不!!!吾主……救……”
虫巢意志发出绝望的哀嚎,暗红色光球剧烈扭曲,试图抵抗,但在融合了四象之力的朱雀真炎面前,它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
火焰漩涡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将吞噬而来的所有污秽、混乱、暴虐的能量,尽数灼烧、炼化、净化!暗红色的母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化为飞灰!那虫巢意志光球也在哀鸣中不断缩小、黯淡!
最终,伴随着一声细微的、如同玻璃破碎般的轻响,暗红光球彻底湮灭。
失去了核心意志的支撑,残存的虫巢母体轰然倒塌,化为一座巨大的灰烬之山。洞窟内残余的毒虫仿佛瞬间失去了主心骨,变得混乱不堪,互相撕咬,不再形成统一的威胁。
张玄清缓缓放下双手,朱雀虚影随之消散。他感受着体内又精进了一丝的修为,以及对此地残存生灵的一丝怜悯。
他抬手打出一道道净化符文,开始清理洞窟内残留的毒瘴与归墟气息。
万蛊窟之患,至此平定。
他走出洞窟,看着外面依旧庞大、却已失去方向、开始自相残杀的虫潮,知道剩下的清理工作同样艰巨,但至少源头已除。
“通知联盟和天师府,可以开始大规模的清剿与净化了。”他对等候在外、满脸震撼的苏半夏等人说道。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东方。
下一个目标,东海幽灵船,以及那之后……最终的试炼场,葬龙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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