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日良辰,转眼便至。
整个洛阳城都因镇西将军成济与皇室郡主曹璎的大婚而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
自皇帝曹髦诛除权臣、重掌朝纲以来,这是皇室一桩盛大的喜事,象征着皇权的稳固与新朝的气象,自然办得极尽风光。
从清晨起,镇西将军府便已是车马盈门,冠盖云集。
文武百官,世家代表,络绎不绝。
府邸内外张灯结彩,红毯铺地,仆役侍女皆着新衣,步履匆匆却面带喜色。
空气中弥漫着香料与酒肴的混合气息,鼓乐之声不绝于耳。
而成济,作为今日绝对的主角,却从一大早起就被一群宦官和礼官摆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之中。
穿越以来,他经历过南阙血战的惊心动魄,指挥过潼关防御的惨烈厮杀,也主导过邺城围歼战的宏大布局,自认已是身经百战,心志坚毅。
但今日,面对这一套套繁复到令人发指的古代婚礼仪轨,他第一次感到了力不从心和头皮发麻。
先是沐浴更衣,光是那熏香就用了不下五六种,熏得他头晕眼花。
接着便是穿戴那身为他特制的婚服。
这绝非普通官员的礼服,而是皇帝特赐,仅次于亲王规制的袍服。
里三层外三层,玄衣纁裳,纹章繁复,配以玉带、锦绶、蔽膝、佩玉……每一件都有其固定的穿戴顺序和讲究,旁边还有礼官不停地念叨着各种寓意和禁忌。
成济像个提线木偶般被摆弄着,只觉得身上层层叠叠,沉重无比,比穿上那几十斤重的铠甲还要累人。
他心中暗暗叫苦不迭:“我的老天,这比带兵打仗难多了!早知道结婚这么麻烦,我是不是应该再考虑考虑……”
“将军,请抬手。”
“将军,玉玦佩于此。”
“将军,步摇需正……”
礼官们一丝不苟,神情肃穆,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成济无可奈何,只能强忍着内心的吐槽欲,一一照做。
他看着铜镜中那个被华服包裹、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感觉像是参加一场盛大而拘谨的角色扮演。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接下来的迎亲流程更是让他眼花缭乱。
按照礼仪,他需亲往皇宫迎娶公主。
一路上,鼓乐开道,仪仗煊赫,他骑着披红挂彩的骏马,在无数洛阳百姓的围观和欢呼声中,缓缓而行。
身后是规模庞大的迎亲队伍,抬着各式聘礼,浩浩荡荡。
进入宫门,又是一套繁琐的宫廷礼节。
谒见皇帝、拜谢皇后、聆听训诫……曹髦今日心情极佳,看着自己最为倚重的将领即将成为自己的秦家,眼中满是欣慰,但该走的流程一步不少。
当成济终于在一片庄严肃穆的乐声中,从宫中女官手中接过凤冠霞帔、以扇遮面的新娘时,他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快被汗浸湿了。
两人在赞礼官的指引下,完成一系列仪式,然后新娘登上华丽的车驾,成济则骑马在前引路,返回将军府。
府中早已是高朋满座,婚礼的正礼在灯火通明的大堂举行。
宾朋分立两侧,皇帝曹髦与太后竟也亲临,端坐主位,更显此婚典的非同寻常。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在赞礼官洪亮而悠长的唱喏声中,成济与身旁由宫女搀扶、依旧以扇障面的新娘曹璎,依礼跪拜。
每一次躬身,每一次叩首,都伴随着周围宾客的祝福和乐声的起伏。
成济机械地执行着指令,内心却是一片混沌,只觉得这一天比他连续指挥几天几夜的战事还要消耗心神。
礼成,送入洞房。
直到此刻,喧嚣才稍稍远离。
新房布置得喜庆而奢华,红烛高烧,锦帐流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腻的香气。
侍女们将新娘安置在铺着大红鸳鸯被的床榻边,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成济和那位他尚未得见真容的新娘。
一时间,屋内静得只能听到红烛燃烧时轻微的噼啪声,以及他自己有些加速的心跳。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一天下来紧绷的神经。
按照之前恶补的礼仪知识,他知道接下来该进行“却扇”之礼了——即新郎为新娘移开遮面的团扇。
他缓步走到床前,看着那个端坐着、身形窈窕、凤冠霞帔的身影,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紧张。
这感觉,比他第一次面对千军万马时还要奇异。
“郡主。”他轻声开口,声音因一天的劳累和此刻的紧张而略显沙哑。
按照礼制,他需要念一首“却扇诗”。
成济哪里会作什么诗,幸好提前请王经这等文墨大家代劳了一首应景的。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生硬地念道:
“红烛映华堂,执扇掩丽光。今夕逢吉日,愿睹卿容芳。”
诗毕,他伸出手,轻轻移开了那柄精致却碍事的团扇。
随着扇子缓缓落下,一张容颜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跳跃的烛光之下。
成济瞬间愣住了,呼吸为之一滞。
他前世在现代社会,通过网络、荧幕,见过太多精心修饰过的所谓“美女”,早已对各式各样的美丽产生了一定的免疫力。
但此刻,眼前这张脸,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震撼心灵的美丽。
那是一张完全符合古典审美、毫无人工雕琢痕迹的鹅蛋脸,肌肤白皙细腻,宛如上好的羊脂玉。
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眸子如同浸在秋水中的黑曜石,清澈、明亮,又带着一丝新嫁娘特有的羞涩与不安,眼波流转间,仿佛能摄人心魄。鼻梁挺秀,唇形饱满,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端庄、温婉而又惊心动魄的美丽。
凤冠的珠翠在她额前轻轻摇曳,映衬得她容颜愈发精致绝伦。
这是一种纯天然的、未经任何现代工业品修饰的美丽,如同深谷幽兰,静默绽放,却自带光华,让见惯了后世“快餐式美貌”的成济,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曹璎见夫君怔怔地看着自己,不言不语,脸上飞起两抹红霞,更添娇艳。
她微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用那如同出谷黄莺般清脆悦耳、又带着几分柔糯的声音轻轻唤道:
“夫君……”
这一声“夫君”,声音不大,却如同带着某种魔力,直直地撞入了成济的心底。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猛烈地跳动起来。
人已极美,没想到声音更是如此动听,婉转柔和,仿佛能抚平人心中所有的焦躁。
“啊……郡主。”成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有些窘迫地应了一声。
他努力搜刮着脑海中贫乏的、与异性相处的词汇,却发现面对这样一位古典美人,自己那些现代人的思维和口才似乎全都派不上用场。
接下来,在一种微妙而略带尴尬的气氛中,两人在侍女的引导下(她们适时地再次出现),完成了最后的仪式——共牢而食,合卺而酳。
即同吃一份祭祀后的肉食,然后各执一爿由匏瓜剖成的酒杯(同一个葫芦对剖而成的瓢来盛酒对饮,喻示夫妇同甘共苦),饮酒漱口。
整个过程,成济都有些魂不守舍,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身旁的曹璎。
曹璎则始终保持着端庄的仪态,举止优雅,只是在与成济目光偶尔相接时,会飞快地移开,耳根处的红晕始终未退。
所有礼仪终于全部完成,侍女们再次悄然退下,这一次,新房的门被彻底关紧。
红烛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经历了漫长而疲惫的一天,以及这最后令人心神激荡的相见,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巨大的困倦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加之或许还有那合卺酒的作用,当然,更主要的或许是这对名义上的夫妻,在情感上实则还是陌生的男女,尚需时间来彼此熟悉。
没有更多的言语,也没有想象中的旖旎。
在一片沉默和略显拘谨的氛围中,成济和曹璎只是依照最基本的流程,各自除去繁重的外袍和头饰。
最终,两人和衣而卧,分别躺在宽大的婚床两侧。
中间,似乎还隔着一段无形的、象征着初始距离的空间。
红烛依旧静静地燃烧着,流下喜悦的泪。
新房内,只剩下两人轻微而克制的呼吸声。
一夜,果真无话。
但对成济而言,这一夜,那张在烛光下惊艳绝伦的容颜,和那一声柔婉动听的“夫君”,却在他心中刻下了远比任何战场厮杀都更为深刻的印记。
穿越以来一直紧绷的、属于战士的那根弦,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被某种柔软的东西轻轻触动了。
未来的路,似乎也因此有了一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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