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镇岳那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通往老太爷院落的月亮门后。
浴间内只剩下柳青沅和苏婉两人。
苏婉赤着的雪足踩着湿漉的地板,先用巾帕匆匆擦了擦脚,才默默走到浴室门口,弯下腰,动作略显迟缓地穿上自己的绣鞋。
她心中的大石虽然落下大半,但那丝对柳青沅动机的不解,还是如同羽毛般搔刮着她的心。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转过身,看向正在整理浴巾的柳青沅。
这个她曾经暗中较劲,甚至……有些嫉妒的正室夫人,今日的所作所为,让她很是疑惑。
“夫人……”苏婉顿了顿,问道:“妾身心中仍有疑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闻言,柳青沅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看向她,脸上带着一抹淡然笑容。
她没有立即回答,也是取过一旁的干巾擦了擦雪白的赤足,走到门口,弯腰穿上绣鞋。
“你随我来。”柳青沅声音平和,率先走出了浴间。
苏婉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跟了上去。
柳青沅带着她,穿过回廊,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庭院。
庭院不大,却布置得清雅,几竿翠竹,一张石桌,几个石凳。
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柳青沅在石桌旁坐下,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坐吧。”
苏婉依言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光却紧紧锁在柳青沅脸上。
“你是想问……我为何帮你?”柳青沅开门见山,目光坦然地迎上苏婉疑惑的双眸。
“是。”苏婉轻轻点了点头:“夫人,您……明明应该恨透了我。”
“当年……子凡若不是福大命大,我兄长所犯之罪,便是将我们二人生死不休也难赎其万一。”
她话音刚落,柳青沅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冰冷道:“不错,我是恨你。”
“你明知道这一切是苏长歌所为,但你却知情不报,哪怕你有再大的理由。”
“或许是懦弱不敢言,就算如此……我也应该要让你付出惨痛代价才对。”
“即便老太爷来了……也绝对拦不住着!”
她的话……听得苏婉心头一颤。
“但是……”柳青沅话锋一转,眼神中的冰冷迅速消退,化为一抹庆幸的暖意,“子凡他……回来了。”
“我的骨肉,他活生生地回到了我身边。他平安,他强大,他甚至……比我们想象的都要优秀。”
柳青沅的声音渐渐柔和,“这份喜悦,这份圆满,足以冲淡太多东西。”
“看到儿子站在我面前,再想到这十七年失去他的痛楚,我当然依旧恨你!”
“可是,那恨意……已不足以支撑我必须要将你毁掉。”
柳青沅的目光变得清明:“再者,老太爷的态度,你我都清楚。”
苏婉心头一凛。
柳青沅唇角勾起一抹带嘲的笑意:“你当我看不出,老太爷心中属意的‘掌家人’是谁吗?”
苏婉沉默不语。
柳青沅顿了顿,继续道:“我这个儿媳,性子是宗门里养出来的,随心了些,在内宅庶务上,确实不如你这位世家大族精心培养的闺秀来得精细。”
“加上我……嗯,也是真有些惫懒,不太乐意在这些繁琐事上劳神费力。”
她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语气甚至有几分自嘲。
“老太爷对我这个正牌儿媳……啧。”柳青沅虽未明说,但那未尽之意苏婉瞬间就懂了。
老太爷对她颇有微词,甚至是失望的。
“这才是他力主让你进门的真正原因。”
柳青沅直视着苏婉的眼睛,“不是单纯因为你苏家的背景,更不是因为你能讨得夫君欢心。”
“而是他老人家认为,你能替他管好这个家。”
“你需要一个位置,一个能名正言顺施展才华的位置。而我这个主母,呵呵……与其占着位子不干活,让夫君为难,倒不如……”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苏婉心中剧震。
这些话,从前只是她午夜梦回时隐约的揣测,如今被柳青沅如此直白地点破,她才真正确认了老太爷的心思。
原来,她这些年管家的“成功”,也成了柳青沅不被公公看重的“罪证”之一。
“如今,子凡既然回来了,我们母子团圆。这份圆满,老太爷想必也是乐见的。”
柳青沅继续分析着,“我若此刻揪着你过去的错处不放,非要夫君重罚你于众人面前,除了让我自己出口气,落个‘容不下人’的名声。”
“只会让老太爷对你心生怜悯,对我愈加不满。如此一来,夫君定会左右为难,对这个家……有何益处?”
柳青沅的眼神变得睿智:“所以,与其如此,不如象征性的惩罚你一下……”
“也算我给老太爷这个面子,也是再给你一个机会。”
说到这,她语气变得郑重起来,“苏婉,我们不想和你做那种背地勾心斗角的蠢事。”
“这五年来,你管家,能力如何,府内有目共睹。我需要你继续发挥所长,好好辅佐我。”
“我们两个女人联手,将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夫君在外无后顾之忧,让老太爷安心颐养天年。”
“这份家族的安定与繁荣,才是老太爷最乐意见到的局面,不是吗?”
“这,比我出一口怨气,重要得多。”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
让苏婉所有的疑惑瞬间烟消云散。
原来如此?
柳青沅此举,根本不是什么以德报怨,而是一个基于家族大局,所做出的最清醒的决策。
她不再犹豫,站起身,对着柳青沅行了一个万福礼:
“夫人,是妾身愚钝不堪,今日方知夫人胸襟气度。您的大恩,苏婉铭记于心。”
“从今往后,苏婉定当以夫人马首是瞻,竭心尽力,辅佐夫人管家理事,绝不敢再生二心!”
“若有违誓……天地不容!”
“起来吧。”柳青沅抬手虚扶,语气温和了许多,“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以后便不必如此拘礼。”
“私下里,叫我一声姐姐就好。”
这姐姐二字,既是认可,也是一种新的关系定位。
“是……姐姐。”苏婉起身,眼中泛着泪光,这声姐姐叫得有些生涩,却又带着一丝亲近感。
心结已解,苏婉犹豫片刻,决定投桃报李:“姐姐,有件事……我一直压在心底,不敢与人言。”
“哦?说说看。”柳青沅示意她坐下说。
苏婉压低了声音,神情变得严肃:“关于我兄长苏长歌当年掳走子凡之事……我后来反复思量,总觉得他并非是为了我这个妹妹如此简单。”
“这更像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极有可能……是受人所指使!”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比如……我母族苏家!”
这个猜测,让她自己都感到一阵寒意。
“而且……”苏婉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我感觉,如今的李府之中,恐怕……还潜伏着不少外来的耳目和暗桩。”
“有些是苏家的,有些……可能来自别处。这些年,我虽掌管家务,但也只敢清除一些边缘的。”
“那些真正盘根错节的暗线……凭我一个妾室之力,实在……不敢轻动,也无力拔除。”
柳青沅闻言,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之色。
她想起沐少宸送来的那些触目惊心的调查报告,内容之详细,远超苏婉所知。
“放心吧,此事关乎家族根基,我心中有数。如今夫君归来,威势正盛。清理这些暗藏的蛀虫,正是时候。”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无论是谁的手,敢伸进李家来,都要做好被连根拔起的准备!”
这冰冷的目光让苏婉心中一凛,同时也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心。
这位看似惫懒的主母,心中自有丘壑!
正事谈毕,气氛松弛下来。
柳青沅看着苏婉已恢复了几分神采的脸,目光在她窈窕的身段上转了一圈,突然心念一动。
她倾过身,拉过苏婉的手,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婉儿妹妹……今晚……你过来,我们……一起伺候夫君。”
“啊?!”
苏婉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股惊人的热浪猛地从脚底板冲上头顶,白皙的脸颊瞬间红得如同熟透的蜜桃。
她万万没想到柳青沅会提出这种要求。
“噗嗤!”
柳青沅看着苏婉面红耳赤,忍不住笑出声来,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她滚烫的脸颊:
“瞧瞧你,都两个孩子的娘亲了,还羞成这样子?”
“莫非……这五年都是苦修的姑子不成?”
只是她自己说完这话,耳根也不可抑制地泛起一层娇艳的红霞,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两女目光在空中相触,一个满脸通红羞窘难当,一个亦是面飞红霞,强装着“过来人”的淡定。
片刻之后,柳青沅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涟漪,正了正神色道:
“好了好了,我们别在这儿傻坐着发呆了。今日的筵席可是重头戏,还等着我们去主持张罗呢。”
她站起身,理了理微乱的裙摆,“还有那场好戏的开场礼,也得安排妥当不是?”
想到今日的重头戏……那场被李子凡包圆的盛宴,以及宴席上将要当众上演的“惩戒大戏”。
柳青沅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走吧。”柳青沅拉起还在害羞的苏婉,“这府里,可还热闹着呢。”
两女并肩向府中大厨房和宴席筹备处的方向走去。
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郁郁葱葱的花木之间,留下的只有庭院石桌上,那尚未散尽的悸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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