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松开手，身形一阵扭曲，光芒散去，露出了李子凡那张带着一丝玩味笑容的脸。
“呼……” 晨曦长舒一口气，金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看向李子凡，“谢……谢谢。”
她想到刚才自己差点害死萧烬雨，心中更是充满了愧疚。
萧烬雨则显得平静许多，他捂着后背的伤口，鲜血已经浸透了衣袍，面具下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沉稳。他看向李子凡，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依旧听不出喜怒：“李公子，好手段。”
李子凡双手抱胸，斜倚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扫过萧烬雨背后那狰狞的伤口，又看了看一脸后怕的晨曦，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萧楼主，烟雨楼的主人，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头头……”
他拖长了语调，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竟会犯这么弱智的错误？情报工作没做好？还是……低估了那位‘姬公子’身边的护卫力量？”
他指了指晨曦，又指了指萧烬雨的伤口：“更弱智的是，为了救一个拖后腿的，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
“要不是我刚好路过，出手捞了你们一把，你们俩现在……只怕已经变成筛子了吧？堂堂烟雨楼主，被人追得像丧家之犬，还差点为了救手下把自己搭进去，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晨曦闻言，金瞳中闪过一丝羞恼和更深的愧疚，低下头不敢看李子凡。
萧烬雨却并未动怒，反而轻笑一声，那笑声透过冰冷的银色面具，带着一丝奇特的磁性，似乎牵动了伤口，让他微微蹙了下眉。
“弱智的错误？”他缓缓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李子凡，“李公子，你错了。”
李子凡挑眉：“哦？难道你还有什么高见？”
萧烬雨上前一步，面具下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直视着李子凡：
“我并非低估了对手。恰恰相反，我知道他身边必有高手护卫，甚至可能不止一位四极境。我也知道晨曦的实力不足以应对这种局面。”
“那你……”李子凡皱眉。
“我是故意这么做的。”
萧烬雨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笃定，“我故意露出破绽，故意让自己陷入险境，也……故意没有放弃晨曦。”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出手的。”
“李子凡，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死在那里。更不会……眼睁睁看着青冥图的碎片落入他人之手。”
“你，一定会出手相救。”
巷子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李子凡脸上的玩味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他看着萧烬雨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看着他背后那还在渗血的伤口，心中第一次升起一种……被完全看穿、甚至被算计的感觉！
这家伙……竟然是在赌！拿自己的命和晨曦的命来赌他会出手相救！赌他不会坐视青冥图碎片落入太子之手！
而且……他赌赢了！即使代价是身受重伤！
李子凡沉默片刻，忽然低笑一声，笑声中带着一丝无奈和……一丝寒意：
“萧烬雨……你胆子不小啊。”
“拿自己的命来赌我会不会出手？”
“你就不怕……赌输了？”
萧烬雨迎着他的目光，声音依旧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怕。但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况且，”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李公子，你不觉得……这样才更有趣吗？”
李子凡深深地看着他，看着他面具下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看着他强忍伤痛却依旧挺拔的身姿。
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嘴角重新勾起那抹玩味的弧度，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警惕。
“有趣？”他轻笑一声，“确实……越来越有趣了。”
巷子里，夜风微凉。
李子凡看着萧烬雨那双平静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看着他背后那道深可见骨。
仍在渗血的焦黑刀痕，心中那股被完全看穿、甚至被对方拿捏算计的感觉，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
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他不得不承认，在玩弄人心和布局谋划这方面，眼前这个带着冰冷面具的家伙，确实比他更胜一筹。
自己引以为傲的实力，在对方这种近乎疯狂的“阳谋”面前，竟显得有些……被动。
“呵……”李子凡最终只是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萧楼主，好算计。李某……领教了。”
他不再多言，目光扫过萧烬雨苍白的脸色和晨曦担忧的眼神，淡淡道：
“此地不宜久留。两位，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一步踏出，身影如同融入夜色般，瞬间消失在深巷尽头，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萧烬雨看着李子凡消失的方向，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牵扯到背后的伤口，让他闷哼一声，身形微晃。
“楼主！”晨曦连忙上前扶住他，金瞳中满是担忧和自责，“您……您怎么样？都怪我……”
“无妨。”萧烬雨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依旧沉稳，“皮外伤罢了。此地确实不宜久留，我们走。”
晨曦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萧烬雨，两人也迅速消失在另一侧的巷口。
李府，庭院。
宴席的气氛依旧热烈，似乎并未因太子和萧烬雨等人的离去而受到太大影响。
将领们酒兴正酣，划拳行令声此起彼伏；女眷们笑语盈盈，分享着精致的点心；宾客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暖黄的灯笼映照着每一张带着酒意的笑脸，空气中弥漫着酒香、菜香和淡淡的桂花香。
李子凡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李府附近的街道拐角处。
他整了整衣袍，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慵懒随意的笑容，迈步走向李府大门。
“子凡兄，事办完了吧？”大门前，沐少宸看到他，摇着扇子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你回来时，该不会……又迷路了吧？”
李子凡脚步一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少宸兄，你这话说的……我像是那种人吗？”
“像，太像了。
”沐少宸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我这不是怕你把自己走丢了，特意出来寻你……但没想到，你竟然自己找到了回来的路。”
李子凡：“……”
他懒得跟这家伙斗嘴，直接道：“走吧，回去喝酒。”
两人并肩往内走去。
“对了，”沐少宸压低声音，用扇子半掩着嘴，“冰块脸和晨曦姑娘……走了？”
“嗯。”李子凡淡淡应了一声。
“看你这表情……似乎不太愉快？”沐少宸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的一丝异样，“他们俩……没事吧？”
李子凡脚步不停，声音平静无波：“没什么大事。就是……半路上跟那位太子的车驾，发生了一点小小的‘误会’。”
“误会？”沐少宸挑眉，“什么误会能让你这副表情？冰块脸那家伙……该不会真动手了吧？”
李子凡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动手？何止是动手。”
“他们俩差点把那位‘姬公子’的马车拆了，还引出了四个四极境的护卫，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哦？”沐少宸手中的扇子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四个四极境？冰块脸和晨曦姑娘……他们怎么样？”
“死不了。”李子凡语气平淡，“萧烬雨那家伙，为了救晨曦，硬挨了一刀，伤得不轻。”
沐少宸眉头微蹙，“冰块脸这家伙……玩得这么大？”
“谁知道呢。”李子凡耸耸肩，“或许……就是想看看我会不会出手吧。”
沐少宸何等聪明，瞬间从李子凡的语气和话语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他眼中精光一闪，压低声音：“你……出手了？”
李子凡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然呢？看着他们被剁成肉酱？”
沐少宸倒吸一口凉气，随即脸上露出恍然和……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啧啧啧……冰块脸这次玩脱了？”
“把自己玩进去了？还把你给拖下水了？哈哈……精彩，真精彩。”
他摇着扇子，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我就说嘛，这家伙神神秘秘的，肯定憋着坏水。”
“不过……他胆子也忒大了点，敢拿自己的命去赌你会出手？还赌赢了？”
“哈哈……李兄，看来你在他心里的分量……不轻啊。”
李子凡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闭嘴吧你。”
沐少宸毫不在意，凑近了些，挤眉弄眼道：“怎么样？救场的感觉如何？是不是特有成就感？英雄救美……哦不，救冰块脸？”
李子凡懒得理他，加快脚步走向席间。
沐少宸笑着跟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行了，不逗你了。”
“不过……冰块脸这次欠你的人情，可欠大了。以后找他帮忙，可别客气。”
两人回到席间，融入热闹的氛围。
李子凡端起酒杯，看着周围一张张熟悉或不熟悉的笑脸，听着将领们豪迈的笑声，女眷们轻柔的细语，感受着这充满烟火气的团圆时刻。
方才巷子里的血腥、算计、冰冷的杀意，仿佛都被这温暖的灯火和喧嚣的人声驱散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是啊，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不容易。
至于那些暗流汹涌……就暂时抛在脑后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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