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在书页上,那团红晕慢慢散开。我盯着它,手还在抖。掌心那道红纹又动了一下,像是活的一样。
我赶紧把《天工开物》合上,可刚才那一幕停不下来——血渗进纸里,空白页浮出暗红线条,弯弯曲曲连成一片阵图。我看不懂,但能感觉到,那东西在吸我的血。
肩膀上的伤裂得更深了,每次呼吸都扯着筋。我靠在岩壁边,把外衣撕了一块重新包扎。布条刚缠上去就湿了,血没止住。
阿瑶还躺在那边,脸比之前好些,眼皮轻轻颤。老者坐在不远处,闭着眼,像睡着了。我没动他,自己咬牙撑起身子,把书翻到那页。
血迹干了,字也消失了。纸上只剩一道浅痕,像是被火烧过。
我不信邪,用手指蘸了点血,在掌心照着记忆描了一遍。刚画完,体内猛地一热,气从丹田往上冲,直奔手臂。这不是逆鳞刀法的劲,方向完全相反,可偏偏又能接上。
我立刻盘腿坐下,按墨门静息法压这股乱流。一口气沉下去,再提上来,三次之后才稳住。
可掌心的红纹没退,反而更清晰了些。
我抬头看老者,“你早就知道这书不对。”
他没睁眼,“不该问的别问。”
“我已经用了逆鳞刀法,你也说了那是禁术。现在身上出了这种事,你还让我装不知道?”
他睁开眼,目光冷,“知道太多,死得更快。”
我冷笑一声,“我现在这样,算不算已经快死了?”
话刚落音,胸口突然烧起来,像有火在里面烧骨头。我弯下腰,一口血喷在书页上。
阿瑶忽然咳了一声。
我顾不上自己,爬过去看她。她嘴唇动了动,没说话,手微微抬起,碰到了掉在一旁的《天工开物》。
血从她指尖渗出来,滴在书页中央。
刹那间,光闪了一下。
地面震动,石子跳了起来。一个黑影从地下往上冒,是具半人高的青铜人像,双臂伸直,前端变成利刃。它落地时发出金属撞击声,一步跨出岩凹,冲向林子边缘。
外面传来闷响,接着是惨叫。
我冲出去,看见五个人倒在地上,有的脖子被割开,有的胸口插着断刃。剩下的几个北狄兵往后退,有人举起火油箭准备射。
那傀儡转身,双臂交叉一挥,气浪扫过去,三人直接飞出去撞在树上。剩下两个想跑,它跃起扑下,一击毙命。
林子里安静了。
傀儡站在空地上,头缓缓转过来,看向我。然后它慢慢跪下,双手贴地,化作一阵碎铁沙,沉进土里。
我站在原地,喘着气。
阿瑶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靠在石头上,眼神有点懵。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那本书。
老者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盯着《天工开物》看了很久。
“她流的是墨血。”他说。
“什么意思?”
“只有墨家血脉断绝前最后一代人,血才能唤醒机关灵体。这书……认她。”
我愣住,“你是说她也是墨家人?”
“不是。”他摇头,“她是‘守鼎人’的后裔。当年九鼎镇四方,每座鼎都有专人守护。豫州鼎最后一任守鼎官姓白,女儿叫阿瑶。后来满门被灭,只逃出一个孩子。”
我回头看她。她听见名字,身子轻颤了一下。
老者继续说:“这本《天工开物》,不是写的书。它是用豫州鼎的碎片熔铸成的纸基,上面的内容靠血激活。你师父给你的,不只是技艺,是钥匙。”
“什么钥匙?”
“打开九鼎封印的钥匙。”
我脑子嗡了一声。
“皇室怕武者突破宗师境,动摇江山,三十年前抽走九州龙气,布下禁制。天下高手都被压着,无法再进一步。而九鼎是唯一能承载龙气回归的容器。只要重组九鼎,就能破禁。”
“所以有人要杀我?”
“不止是你。所有可能接触残卷的人,都会被清除。北狄只是棋子,背后另有主使。”
我握紧书,“那你到底是谁?”
他不答,只从袖中取出一块铜牌,放在地上。“去姑苏,找墨沧明。他是旁支现任执灯人,手里有另一片残页。”
“我能信他吗?”
老者沉默片刻,“莫全信。”
风停了。远处山道上没有马蹄声,也没有火光。
我低头看手中的书,那页被血浸透的纸正在慢慢变色,红纹一点点往四周延伸,像是在生长。
阿瑶扶着墙站起来,声音很轻,“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家里起火,有人穿黑斗篷进来,拿走了父亲的鼎符。我躲在井里,后来被人拖出来,带到商队……再醒来就在路上了。”
我说:“那些追你的人,不是为了劫财。”
她点头,“他们在找东西。我以为他们要杀我灭口,但他们看到我手腕上的印记,反而留我一命。”
我掀开她袖子。那纹路极淡,几乎看不清,但形状和我掌心的红纹很像。
老者这时后退一步,“我的话已说完。”
“你要走?”
“我不能留。他们很快会来查这一战的结果。傀儡现身,等于暴露了残卷位置。”
“等等!”我拦在他前面,“逆鳞刀法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用了之后我会失控?”
他看着我,“因为那不是刀法。是鼎魂在借你身体说话。你打出的那一道劲,不是你练出来的,是豫州鼎残留在血脉里的反击本能。每一次用,都在消耗你的命。”
“那为什么偏偏是我?”
“因为你母亲是最后一任守鼎官的妻子,嫁入墨家。你是血脉混承之人。世上只有一个你。”
我僵在原地。
他转身要走。
“等一下!”我又喊。
他停下。
“如果重组九鼎真的能破禁制,那对江湖来说是好事。为什么皇室不让?”
“因为一旦龙气回归,最先觉醒的不是普通人。”他回头,“是那些被压制三十年的旧仇家。血债,总要还的。”
说完,他抬脚走进林子,身影很快消失。
我站在原地,手里攥着书,掌心的红纹烫得厉害。
阿瑶走过来,小声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看着东方。天边刚露出一点亮色,雪地映着微光。
“先活到姑苏。”
她点点头,把手臂搭在我肩上。我扶住她,转身朝山路走去。
走出十步,我忽然停下。
书页又动了。这次不是血纹蔓延,而是整张纸在震,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我翻开一看,原本空白的背面浮出四个字:
**鼎在人为**。
字是血红色的,笔画还在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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