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兵府门外廊下。
两名阿克敦的亲兵如钉子般伫立。
他们的命令就是时刻监视着郑四维。
待众人走后,师爷从后门悄没声地从的走上前来,脚步放得极轻。
郑四维声音压得更低:
“如何?”
“大人,”师爷眼神警惕地瞟了一眼紧闭的门,
“阿克敦盯得死紧,属下得格外小心。按您的意思,消息已放出去了。”
“另外那边催得紧,若再不决断,他们便...”
“罢了..”
郑四维打断他,声音低沉而无奈。
“他们开的条件,我允了。去办吧。”
他顿了顿,看了下门外,低声说道:
“通知他们,今晚务必准备停当。 务必!”
“是。” 师爷深深躬身领命。
-
城里不时传来嘈杂声。
他知道这些声音,那是开始抓丁强迫民众上城墙守城了。
塔克世烦躁地灌下一壶酒,他心情很糟,总有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推开!阿勒泰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大人!大事不好了!”
他声音急促,声音压得极低:
“奴才刚探得惊天消息!郑四维的心腹师爷赵士魁。”
“今日频频与几个守门把总密谈,鬼祟异常!看那架势…”
“只怕就在今晚,他就要动手献城了!”
“什么?!”
塔克世如遭五雷轰顶,手中酒碗“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他猛地伸手抓向腰间佩刀。
“你发现了什么了?!”
“为了确证消息,奴才冒险,趁其不备,在东门附近暗中拿住了一个参与密谈的绿营把总!”
“为免打草惊蛇,奴才将他带到僻静处亲自审问!几番手段下来,那软骨头全招了!”
他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沾着几点可疑暗红色污渍的纸,双手奉上。
“这是那厮的亲笔画押供词!”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郑四维约定今夜四更,举火为号,开东门献城!”
塔克世一把抓过供词,借着昏暗烛光急速扫视。
纸上字迹歪斜但清晰,按着一个鲜红的指模,内容触目惊心!他看得浑身发抖。
“好!好个郑四维!”
塔克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作响。
“我现在就带人过去,把他拿下!”
“主子万万不可!”阿勒泰急忙劝阻,
“那郑四维经营多年,定然有所防备。”
“我们人手单薄,贸然前去风险极大。若是逼得他狗急跳墙,反倒坏了大事…”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塔克世强压怒火问道。
“依卑职之见,当将这份证供呈交阿克敦大人定夺!”
“阿克敦…”
塔克世眉头紧锁,语气中透着迟疑。
“此人…我如今有些信不过了。万一他与郑贼早有勾结,我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主子多虑了。阿克敦大人虽与郑四维共事,却未必与之同流合污。”
“观其平日行事,终究还是个明白人。”
塔克世沉吟道:
“可万一,他反以为我挑拨离间,又当如何?”
“正因有此顾虑,才更要一试!”
阿勒泰言辞恳切。
“主子亲自前往,以满洲镶黄正旗的身份,以这白纸黑字的证词,定能唤醒阿克敦大人心中最后一份忠义!”
“为了大清江山,为了满城旗人性命,阿克敦大人必会明辨是非,与主子共诛国贼!”
塔克世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有理。
“好!阿勒泰,你说得对!我当面找他,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主子且慢!”阿勒哈再次阻拦,神情凝重。
“阿克敦大人性情刚烈多疑,刚刚您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主子,不可不防啊!”
他目光灼灼:
“奴才斗胆,请主子做两手准备!”
“如何两手准备?”
随后,阿勒泰便悄悄的附耳再说了。
“您独自带着证据进去见他,晓以大义。”
“若阿克敦大人深明大义,愿意立刻点兵同去擒贼,那自然最好!”
“但若他…犹豫推诿,甚至流露出对您的敌意,或者试图扣押您…”
阿勒哈的手在颈间做了一个切割手势:
“那便是他必然于郑四维勾结!!主子只需要咳嗽两声!”
“我等埋伏的亲兵便立刻杀入!先发制人,制住阿克敦,夺其兵符!”
“然后我们立刻点齐所有能调动的满洲兵丁,直扑总兵府,诛杀郑四维!”
“唯有如此雷霆手段,方能掌控荆州,为满城军民争得一线生机!”
“奴才拼却性命,也必护主子周全,杀出一条血路!”
“当然,如果主子觉得没事,便咳嗽一声,我等便自然撤去伏兵。”
沉思许久,塔克世被这两手准备说服了。
他重重拍在阿勒哈肩上:
“好!阿勒哈!此乃万全之策,我的性命,前程,就托付给你了!”
“立刻召集所有信得过的弟兄,穿戴整齐带好武器,秘密埋伏在阿克敦营房外!”
“听我号令行事!切记,不可轻举妄动以免让那厮怀疑!”
阿勒泰恭敬的道:
“请主子放心!奴才必定办好!”
-
阿克敦营房内,气氛压抑。
塔克世深夜独自来访,手中紧握着一张纸,神色凝重。
“阿克敦大人!事态紧急!”
塔克世开门见山,将那份“供词”重重拍在阿克敦面前的书案上,
“请看此物!郑四维那狗贼,勾结东门门守将,约定今夜四更献城!”
“这是他的心腹赵士魁与东门把总密谋时,被我亲卫阿勒泰当场拿获一人的亲笔供词!铁证如山!”
阿克敦狐疑地拿起供词,目光锐利地扫过。
刚看完,他心里顿时一惊,只感觉怒气直冲脑门。
可一看到塔克世的表情,他马上又开始有些怀疑了。
塔克世的人这么巧就抓到了关键人证?供词来得如此“及时”?
这会不会是塔克世自导自演的苦肉计,意图栽赃郑四维?
随后他放下供词,脸上不动声色道:
“塔克世大人,仅凭一张来历不明的供词,就要本将深夜兴兵,去动一位朝廷命官?”
“此物真假难辨,焉知不是敌人离间之计,或是..有人故意构陷?”
塔克世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巨大的失望让他怒火攻心:
“阿克敦!铁证在此!你竟还疑我?!”
“你宁可相信那个包藏祸心的汉狗,也不信同族手足拼死得来的消息?!”
“荆州若失,你我皆是千古罪人!大人!事关生死存亡啊大人!”
阿克敦看着塔克世激动的样子,他脸上挤出凝重,缓缓点头:
“确实,若你所言非虚,郑四维自然罪该万死。”
“好吧“本将就信你这一次!来人!点齐亲兵!”
“随本将与塔克世大人,立刻去总兵府,当面对质!”
他表现得异常果断,立刻下令召集亲兵。
塔克世见阿克敦愿意同去,心中那点希望之火未灭。
-
阿克敦和塔克世两人并肩,走出营房。
阿克敦的亲兵迅速集结,跟在身后。
刚转过营房外一个僻静无人的狭窄拐角。
月光下,只见巷道两侧高墙投下浓重阴影。
塔克世用眼角余光观察,见阿克敦神色如常。
亲兵们也仅是常规护卫态势,心中稍安,认为阿克敦并未起疑。
此时,一阵秋风吹过,卷起地上几片落叶。
塔克世顺势低下头,用拳头掩住嘴,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信号已发出,通知阴影中的阿勒泰:
危机解除,立刻带人悄声退走,切勿暴露。
此处月色被高墙遮挡,光线晦暗,两侧阴影浓重如墨。
就在这短暂的寂静中,阿克敦老兵一样的敏锐听觉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从前方右侧一处拐角的浓重阴影里,传来几声极其压抑、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
像是有人正在极力小心地移动。
紧接着,一个极低极沉的低沉嗓音响起:
“…先别退.以防万一..再等等…”
阿克敦的脚步猛地一顿,这个声音…虽然压得极低,他太熟悉了!
是阿勒泰!塔克世那个忠心耿耿、形影不离的贴身亲卫阿勒泰的声音!
他绝不可能听错!阿勒泰怎么会在这里?还躲在阴影里!?
一瞬间,阿克敦想到了很多可能性。
他猛地转向身边还在强作镇定的塔克世,厉声暴喝:
“塔克世!你口口声声请我同去对质,却让你的心腹阿勒泰在营外埋伏刀斧手!”
“你究竟意欲何为?!”
塔克世被这雷霆质问震得浑身一僵,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心中瞬间天崩地裂:
“坏了!阿勒泰这个蠢货!伏兵怎么还没撤走…”
他刚刚分明已经咳嗽提醒了!
阿勒泰为什么不但没走掉,还被阿克敦听出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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