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梦见了那个人影。她跑到我床左边的枕头边，蹲下来，还是不停地喊“嫂子”，然后慢慢朝着我的身体压过来。我感觉胸口越来越闷，像有块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我心里又急又怕，一边继续默念六字真言，一边在心里疯狂怒骂：“你到底是谁？别缠着我！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赶紧走！”
不知骂了多久，压在胸口的感觉突然消失了。我睁开眼，病房里依旧漆黑，左边的枕头边空荡荡的，那个人影不见了。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再也不敢睡了，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护士来换药，我才敢稍微松口气。
第二天早上，老公带着粥过来，我把昨晚的经历告诉了他。他皱着眉，以为我是术后虚弱，出现了幻觉，安慰我说：“肯定是你没睡好，别胡思乱想，等出院了回家好好休息就好了。”我想反驳，可又没有证据，只能把这件事压在心里，只是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让老公晚上回家，哪怕他说自己能扛住，我也坚持让他在折叠床上凑活。
2月20号，我顺利出院。回家后的第三天，老公接到了他表弟的电话，电话里，表弟的声音带着哭腔，说他媳妇——也就是老公的表弟媳，在前一天晚上自杀了。
我手里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老公挂了电话，脸色苍白地看着我，我们俩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恐惧——表弟媳自杀的时间，正好是我在医院里遇到人影的那天晚上！
后来，我们去参加表弟媳的葬礼，才从亲戚嘴里得知，表弟媳最近情绪一直不好，跟表弟吵了好几次架，还说过“活着没意思”的话。她去世前一天，还跟我婆婆打电话，问我在医院恢复得怎么样，说等我出院了，要来看我。
我突然想起病房里那个模糊的人影，想起她反复喊的“嫂子”，想起她浅色的衣服和长长的头发——那跟表弟媳平时的穿着打扮，一模一样！
“她是不是……那天晚上就想跟我说什么？”我拉着老公的手，声音发颤。或许，她不是想害我，是想找个人倾诉，想找个人救救她？可我却把她当成了“脏东西”，还在心里骂她，现在想来，心里满是愧疚。
老公沉默了很久，才说：“可能吧……她平时跟你最聊得来，有什么事都愿意跟你说，那天晚上，她大概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找到你……”
从那以后，我总会想起病房里的那个夜晚，想起那个反复喊我“嫂子”的人影。我总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能清醒一点，如果我能跟她多说几句话，是不是就能留住她？是不是就能让她放弃自杀的念头？
可没有如果。生命太脆弱，有些告别，来得总是猝不及防。
后来，我整理旧照片，翻到一张我和表弟媳的合照。照片上，她穿着浅色的连衣裙，留着长长的头发，笑得很灿烂，挽着我的胳膊，像亲姐妹一样。看着照片，我忍不住掉了眼泪——我终于明白，那天晚上她不是想吓我，她只是太孤独，太绝望，想找个熟悉的人，再说说话，再看看这个世界。
现在，每次路过市立医院，我都会忍不住往外科病房的方向看一眼。我知道，表弟媳的身影不会再出现在那里了，但我会永远记得她，记得那个夜晚她反复喊我的“嫂子”，记得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留恋。
我也常常提醒身边的人，多关心一下身边的人，多听听他们的心声。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些看似平静的表面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你也永远不知道，一句简单的关心，一个温暖的拥抱，或许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就能留住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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