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林深鼓起勇气去了医院。她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王姐坐在那里,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像是哭过。“小林,你来了……”王姐的声音很轻,带着股疲惫,“我知道你去了负二层……那个牛皮纸信封里的女人,是我外婆。”
林深愣住了,王姐继续说:“我外婆叫苏曼,1948年被国民党抓了,说是通共,拖到乱葬岗埋了。1951年医院建地基时,我外公是工人,他看到了外婆的骨头,想把她挖出来,可被工头发现了,把他也埋在了里面……那个拿铁锹的男人,就是工头,后来在清理地基时被砸死了,也埋在了那里。”
“那个失踪的护士呢?”林深问,声音有些发颤。王姐叹了口气:“她是我表姐,十年前,她听说了外婆的事,想进去找外婆的骨头,结果被工头的鬼魂缠住了,也埋在了白骨坑里……”
林深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王姐不让她找那个档案,为什么她会那么害怕——她是在害怕自己的亲人,害怕那些被困在地下的灵魂。
“我想帮她们。”林深说,眼神很坚定。王姐愣住了,然后摇了摇头:“没用的,这么多年了,没人能帮她们。”“不试试怎么知道?”林深拿出地基图,“我知道她们的骨头在哪里,我们可以把她们挖出来,好好安葬,让她们安息。”
王姐犹豫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她们找了院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院长一开始不信,可看到林深手里的档案和地基图,又想起医院里的传闻,终于同意了。
清理负二层的那天,来了很多工人。他们打开铁门,走进走廊,看到里面的白骨,都吓得脸色发白。林深和王姐跟在后面,手里拿着香烛。走到白骨坑旁边,她们看到坑底的骨头堆里,有一具穿旗袍的白骨,手里还攥着一根腿骨——是那个护士的。不远处,还有一具穿工装的白骨,手里拿着铁锹,正是那个工头。
“外婆,表姐,我们来接你们了。”王姐跪在地上,哭着说。林深也跪了下来,点燃香烛。她们看着工人把白骨一根根挖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铺着红布的箱子里。当挖到穿旗袍的白骨时,林深看到她的手里还攥着一张纸,正是当年苏曼写的那张,上面的字迹虽然模糊,却还能看清。
“谢谢……”女人的声音在林深耳边响起,很轻,却很温柔。林深抬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可她知道,苏曼的灵魂已经安息了。
后来,林深和王姐把苏曼、表姐和工头的骨头,分别安葬在了烈士陵园和公墓里。工头的墓前没有花,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对不起,也谢谢你,终于可以放下了。”
从那以后,市立四院地下室的怪事就越来越少了。夜班时,再也没人听到敲打声和呼救声,负二层的铁门也被拆了,改成了储物间,里面放着干净的医疗器械,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阴森。
林深还在医院做档案管理员,只是每次整理档案时,都会多留意那些旧档案,希望能帮到更多被困的灵魂。有时候,她会去负二层的储物间看看,里面很干净,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暖洋洋的,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霉味和腥臭味。
有一次,林深值夜班,整理完档案,路过负二层的储物间。她看到里面的灯亮着,以为是忘了关,就走过去想关掉。可走到门口,她看到里面站着三个身影——穿旗袍的苏曼,穿护士服的表姐,还有穿工装的工头。他们对着她笑,笑容很温柔,然后慢慢消失了。
林深站在门口,也笑了。她知道,他们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再也不用被困在黑暗的地下,再也不用承受骨头被压的痛苦。而她,也终于明白了,那些所谓的恐怖传说,不过是未了的心愿和放不下的牵挂。只要有人愿意伸出手,帮他们完成心愿,再恐怖的地方,也会变得温暖。
日子一天天过去,市立四院的地下室,再也不是人人讳莫如深的地方。新来的员工,偶尔会听到老员工说起之前的传说,可他们更多的,是听到林深和王姐的故事——一个关于救赎和安息的故事,一个让恐怖变成温暖的故事。
林深每次想起那个晚上,都会觉得后怕,可更多的是庆幸。她庆幸自己没有退缩,庆幸自己帮苏曼和表姐找到了安息之地,也庆幸自己明白了生命的意义——不仅要珍惜活着的时光,还要尊重逝去的灵魂,因为每一个灵魂,都值得被温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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