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回终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稳稳地传递过来,像一股无声而坚定的力量,抚平了曲松十因高强度工作而略显焦躁的神经。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任由这份静谧的安抚在车厢内流淌,直到公寓楼下。
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人。
曲松十靠着轿厢壁,微微侧头看着路回终线条流畅的侧脸,在冷白色的灯光下,她眼下的淡青色阴影似乎比平日更明显了些。
“姐姐,”曲松十轻声开口,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星轨’提前,市场部那边……压力也很大吧?”
路回终目光依旧平视着前方跳动的楼层数字,语气平淡:“嗯。预案要全部提前,渠道谈判,媒体资源,都要重新排期。”
她顿了顿,唇角无奈地勾了一下,补充道,“常态。”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几个词,曲松十却听出了背后意味着多少不眠不休的会议和博弈。
她忽然意识到,在她为“探索者模式”焦头烂额的时候,路回终肩上的担子只重不轻。
可这个人,从来不会主动诉说,只会在她需要时,给出最精准的指点,和最沉默的陪伴。
心里某个角落软得一塌糊涂。
打开家门,温暖的、属于她们共同空间的气息扑面而来。
玄关的灯亮着,是路回终早上出门前设置的定时,为了迎接可能晚归的彼此。
“先去洗澡放松一下。”路回终一边换鞋一边说,语气是自然的吩咐,不带太多情绪,却比任何温柔的劝慰更让曲松十受用,“我去热一下汤。”
曲松十这才注意到,厨房的保温锅里隐约飘出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香气。
是路回终擅长的、材料丰富而味道清淡的某种养生汤。
她这位“人生室友”,厨艺技能树点得极其歪斜,复杂的菜肴一窍不通,但这类炖煮的汤品和简单的西式早餐,却意外地做得不错。
“嗯!”
曲松十用力点头,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天的疲惫仿佛都被这碗未知的汤驱散了不少。
她凑过去,快速在路回终脸颊上啄了一下,然后在对方反应过来前,像只灵活的兔子般窜向了浴室。
路回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弄得一怔,站在原地,感受着颊边转瞬即逝的柔软触感和温热气息,半晌,才几不可闻地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走向厨房。
等曲松十带着一身氤氲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清香出来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旁边还放着一小碟切好的水果。
路回终坐在餐桌对面,面前也放着一碗汤,但她没动,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眉头微蹙,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显然还在处理工作。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目光在曲松十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上停留一瞬,合上了电脑。
“喝汤。”
曲松十在她对面坐下,捧起温热的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汤的味道很好,清淡鲜甜,温暖了她有些空荡的胃,也熨帖了她紧绷的心。
她看着路回终拿起勺子,也开始安静地进食,灯光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阴影,整个人褪去了职场的锋利,显得格外沉静,甚至有些柔软。
这种忙里偷闲、彼此陪伴的日常,比任何轰轰烈烈的告白都更让曲松十眷恋。
“姐姐,”她放下碗,语气带着点完成任务后的汇报感,“李总监批准了我的精简方案,‘探索者模式’现在集中攻坚核心解谜链,虽然砍掉了一些锦上添花的部分,但我觉得,核心体验反而更突出了。”
路回终抬眼看着她,眼神里是专注的倾听。
“嗯。断舍离是项目管理的必修课。”她顿了顿,问道,“团队配合度怎么样?”
“还好。大家虽然压力大,但目标明确后,效率反而高了。”曲松十想了想,略带吐槽地补充,“就是王彦超前辈,今天下午又‘路过’我工位好几次,欲言又止的,大概是想打探消息或者找点存在感吧。我没理他。”
她说这话时,微微嘟着嘴,带着点年轻人才有的、对不喜欢的人和事的不耐烦,但又清楚地知道该如何应对,显得生动又狡黠。
路回终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语气不似初相识那般平淡:“做好自己的事,无需理会杂音。”
她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像是随口一提,“他负责的周边系统联动模块,进度报告我看过,有几个风险点他自己还没理清。”
曲松十眨眨眼,立刻明白了路回终的言下之意——王彦超自己麻烦缠身,暂时没太多精力来找她的不自在。
这种来自于更高维度的、不动声色的信息碾压,让她心里莫名有点小爽快。
她的路总,果然还是那个护短且手段高超的路总。
“知道啦。”曲松十笑眯眯地应着,主动收拾起碗筷,“我来收拾,姐姐你去忙吧。”
路回终也没推辞,起身拿起电脑,走向书房,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明天早上,我送你到公司楼下。”
曲松十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惊讶地看向书房门口,那里已经没了路回终的身影。
送到公司楼下?这意味着,不再需要为了避嫌而提前一个路口下车。
这在以前,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路回终在用她自己的方式,一点点地、谨慎却又坚定地,调整着她们之间的边界,将曲松十更正式地纳入她的领地范围。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带着甜意,瞬间淹没了那点因项目压力而产生的微末涩意。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碗,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真好。
等曲松十收拾完厨房,又梳理了一下明天的工作思路,回到卧室时,路回终已经洗漱完毕,靠坐在床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防蓝光眼镜,依旧对着平板处理邮件。
暖黄色的床头灯勾勒出她柔和的侧影,严肃的神情在镜片后显得有些疏离,却又奇异地散发着让人安心的气息。
曲松十爬上床,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凑过去,而是安静地躺在自己那一侧,看着路回终专注的侧脸。
她知道,此刻打扰她是不明智的。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路回终终于处理完邮件,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关掉了平板和床头灯。
卧室陷入一片黑暗与静谧。
曲松十这才窸窸窣窣地挪过去,像寻找热源的小动物,轻轻靠进路回终的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满足地叹了口气。
路回终的身体先是习惯性地微微一僵,随即迅速放松下来,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姐姐,”曲松十在黑暗中轻声说,声音带着困意,有些含糊,“我们会顺利的,对吧?‘星轨’,还有……我们。”
她问得没头没尾,但路回终听懂了。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收紧了手臂,下巴轻轻抵在曲松十的发顶。
黑暗中,她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嗯。”一个简单的音节,却重若千钧。
“我会做好我的部分。”曲松十像是保证,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知道。”路回终的回答依旧简洁。
足够了。
曲松十想。
有这个人坚定的回应,有彼此紧握的手,前路的荆棘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
困意如潮水般涌上,她在令人安心的气息里,沉沉睡去。
感受着怀里人逐渐平稳绵长的呼吸,路回终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过了许久,才极轻地、近乎叹息般地低语:
“你做得很好。”
不知是在说项目,还是在说其他。
或许兼而有之。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而屋内,相拥的两人,是彼此在风暴中,最安宁的港湾与最坚实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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