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二遍时，天已透亮，霜气比昨日淡了些，菜畦里补好的竹棚下，萝卜缨沾着晨露，倒比前一天精神了不少。王彬刚把灶火生起来，徐嘉就端着空米缸过来了：“昨天算着米不多了，今天挖完地窖，咱们得去镇上换点米回来。”
“地窖的位置我瞅好了，就选在院子东边那片高坡下，”李伯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简单的地窖草图，“高坡地势高，渗不着水，挖个六尺深，能装下两畦萝卜，再留点地方放红薯。”
张茜这时端着刚烙好的玉米饼出来，金黄的饼子冒着热气，还裹着股焦香：“我多烙了几张，挖地窖费力气，你们带着当干粮，再装两壶热水。”林笑牵着小石头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个布兜，里面装着几块腌萝卜干：“石头说要跟去帮忙，我让他捡捡挖出来的碎石子，也能搭把手。”
小石头立刻把布兜抢过来抱在怀里，仰着小脸说：“我能捡好多石头，还能给叔叔递镐头！”王彬揉了揉他的头顶，笑着点头：“好，那石头就是咱们的‘小帮手’，可得看好咱们的干粮，别让山雀叼走了。”
几人收拾妥当，扛着锄头、镐头往东边高坡去。刚到地方，徐嘉抡起镐头往下砸，“咚”的一声，镐头弹了回来，震得他虎口发麻。“这土也太硬了，”他甩了甩手，指了指地面，“昨儿霜结得深，土都冻实了。”
李伯蹲下来摸了摸土，眉头皱了皱：“别急，咱们烧点热水浇一浇，冻土遇热就松了。”张茜赶紧从布兜里掏出水壶，王彬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当灶台，捡了几根干树枝生起火，把水壶架在上面。不一会儿，水就冒了热气，徐嘉拿着水壶，顺着要挖的地窖轮廓浇了一圈。
热水渗进土里，发出“滋滋”的轻响，原本硬邦邦的土块渐渐软了下来。王彬接过镐头，这次一镐下去，总算刨开了一块土。徐嘉也拿起锄头，两人一刨一挖，土块渐渐堆了起来。小石头蹲在旁边，把挖出来的碎石子捡进布兜，时不时还凑过去问：“叔叔，地窖要挖成什么样呀？是不是像小房子一样？”
“差不多，”王彬擦了擦额角的汗，“挖好之后，咱们在里面铺层干草，再把萝卜放进去，冬天就不怕冻坏了。”小石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跑去捡石头，不小心被土块绊了一下，布兜里的碎石子撒了一地。他眼圈一红，刚要哭，林笑赶紧走过去，蹲下来帮他捡：“没事，石头又不是故意的，咱们慢慢捡，一会儿就能捡完。”
张茜也走过来，从布兜里拿出块玉米饼递给小石头：“先吃块饼垫垫，力气足了才能捡得快。”小石头接过饼，咬了一大口，焦香的饼子裹着淡淡的玉米味，瞬间把委屈忘了，又蹦蹦跳跳地捡石头去了。
折腾到正午，地窖总算挖了一半深。几人坐在土坡上吃干粮，刚咬了两口饼，王彬忽然指着不远处的草丛：“你们看，那是不是野兔脚印？”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草丛边的泥地上，果然有一串小小的脚印，尖耳朵形状的，还带着点湿润的泥土。
李伯眼睛一亮，放下手里的饼：“这季节的野兔最肥，要是能抓一只，晚上就能改善伙食了。”徐嘉立刻来了精神：“咱们设个陷阱吧？我以前在老家见过，用树枝和绳子就能做。”
吃完干粮，王彬和徐嘉去附近砍了几根粗细适中的树枝，李伯在旁边指导：“把长树枝插进土里，弯成弓状，再用短树枝做个触发机关，上面绑块红薯当诱饵，野兔一碰，树枝就会弹起来，把它困住。”
小石头趴在旁边，看着徐嘉绑绳子，好奇地问：“野兔会来吃红薯吗？”“肯定会，”徐嘉笑着说，“这荒山里没什么吃的，红薯甜，野兔最喜欢了。”林笑则找了块干净的红薯，切成小块，放在陷阱中间，“这样香味能散得远些，野兔更容易闻到。”
陷阱设好后，几人又回到地窖旁继续挖。太阳偏西的时候，六尺深的地窖总算挖好了。王彬顺着梯子爬下去，把里面的碎土清理干净，李伯则让人抱来几捆干草，铺在窖底和四壁：“这样能防潮，萝卜放进去不容易烂。”
徐嘉和王彬把菜畦里的萝卜拔出来，带着泥土的萝卜沉甸甸的，缨子翠绿。两人一趟趟往地窖运，张茜和林笑则在旁边挑选，把小的、有虫眼的萝卜挑出来，留着自己吃，好的萝卜都放进地窖。小石头也帮忙抱小萝卜，虽然抱不动几个，却跑得格外起劲。
等把萝卜都放进地窖，天已经擦黑了。几人收拾好工具，准备回家，王彬忽然想起设的陷阱：“咱们去看看陷阱，说不定有收获。”几人往陷阱的方向走，刚靠近，就听见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徐嘉赶紧示意大家小声点，悄悄走过去一看，一只灰棕色的野兔正被树枝困住，爪子在地上乱蹬。“抓住了！”徐嘉兴奋地喊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按住野兔的耳朵，把它抱了起来。野兔不算小，掂在手里沉甸甸的，皮毛油亮，一看就很肥。
小石头凑过来，怯生生地摸了摸野兔的皮毛，软乎乎的，吓得野兔“蹬”了一下腿，他赶紧缩回手，却笑得眼睛都眯了：“好软呀，晚上能吃兔肉吗？”“当然能，”李伯笑着说，“让张茜嫂子给咱们炖兔肉，再放点姜片，驱寒。”
回到院子，张茜立刻去烧火，林笑帮忙清洗兔肉，李伯则坐在旁边指导：“兔肉要先用水泡一泡，把血水泡出来，再用开水焯一下，去除腥味。”小石头趴在灶台边，看着锅里的兔肉渐渐变色，香味一点点飘出来，不停地问：“什么时候能好呀？我都闻着香味了。”
王彬和徐嘉则坐在屋檐下，看着摆放在墙角的竹段果酒，徐嘉说：“地窖挖好了，萝卜能存到开春，等过两天去镇上换米，再买点盐回来，冬天就不愁了。”王彬点头：“还得再砍点柴，冬天冷，得保证灶火不熄。”
不一会儿，炖兔肉的香味就飘满了整个院子。张茜把炖好的兔肉端上桌，撒了点葱花，乳白色的汤里，兔肉炖得软烂，还没动筷子，就闻到一股鲜香味。几人围坐在桌旁，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兔肉，入口即化，鲜而不腥，带着姜片的清香。
小石头拿着小勺子，舀了一勺汤，吹了吹就喝了下去，烫得他吐了吐舌头，却还是忍不住再舀一勺：“真好喝，比红薯粥还香！”林笑赶紧给他夹了块兔肉，“慢点喝，没人跟你抢，锅里还有呢。”
李伯喝了口汤，点了点头：“手艺不错，比我老婆子以前炖的还香。”张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按您说的步骤做的，要是下次再抓到野兔，咱们可以做熏兔肉，能存得久些。”
吃完饭，徐嘉去检查了地窖的盖子，确认盖严实了，才回屋。张茜和林笑收拾碗筷，李伯则坐在灯下编竹筐，竹条在他手里翻飞，不一会儿就编出了个筐底。小石头趴在桌上，看着李伯编竹筐，手里拿着根细竹条，也跟着比划。
“李伯，这竹筐编来装什么呀？”小石头抬头问。“装咱们晒的野菊花，”李伯笑着说，“等菊花全晒干了，装在竹筐里，通风，不容易发霉，冬天泡水喝，去火。”小石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低头摆弄手里的竹条。
窗外的风比昨晚小了些，却更冷了，屋里的油灯却暖融融的，映着每个人的脸。王彬靠在椅背上，看着屋里的景象，忽然觉得，这荒野里的日子，虽然辛苦，却格外踏实。有地窖里的萝卜，有屋檐下的果酒，有晒着的野菊花，还有身边一起努力的人，就算冬天再冷，也能过得有滋有味。
“对了，”徐嘉忽然想起什么，“明天去镇上，咱们把多余的野菊花带点去，说不定能换点针线，张茜嫂子缝补衣服也方便。”张茜点头：“好啊，我再把之前编的几个竹篮带上，也能换点东西。”
李伯放下手里的竹条，喝了口野菊花茶，“镇上的布店有粗布，要是能换点粗布回来，给石头做件厚衣服，冬天就不怕冻着了。”小石头一听，立刻抬起头：“我有新衣服穿啦？”“嗯，”林笑摸了摸他的头，“等换了布，就让张茜嫂子给你做。”
夜深了，大家各自回屋休息。小石头躺在床上，还在想着炖兔肉的香味，还有即将到来的新衣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王彬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想着明天去镇上的事，还有开春要种的豆子，嘴角忍不住上扬。
这荒野的新巢，就像一颗慢慢发芽的种子，在大家的努力下，一点点长出枝叶，变得温暖而牢固。就算未来还有更多的困难，只要大家一起面对，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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