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穿透薄雾,洒满劫后余生的院落,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草药味与新木的清香。经历了昨日的惊心动魄,孩子们虽然依旧有些惴惴不安,但在唐家兴沉稳的身影和韩慧云一如既往的温柔照料下,恐慌的情绪已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潜藏的、对未知变化的隐隐期待与好奇。
早饭过后,唐家兴并未像往常一样安排农活或修缮,而是让韩辉将几个年纪稍长、心智较为成熟能理解复杂事务的孩子召集到屋内。除了仍需卧床静养的睿睿和林逸,韩辉、赵宇,以及另外两个约莫十三四岁、分别叫石岩和春妮的少年少女,围坐在了唐家兴和韩慧云的身边。屋内气氛显得有些不同寻常的郑重。
孩子们看着端坐于前的父亲(爹爹),他的目光比以往更加深邃明亮,气息也更加沉凝,仿佛一座内蕴宝藏的山岳。联想到昨日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幕,每个人都屏息凝神,心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猜测与疑问。
唐家兴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几张尚带稚气却已初显坚毅的脸庞。韩辉眼神沉稳,带着超越年龄的担当;赵宇微微垂着眼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石岩身材壮实,脸上带着朴质的困惑;春妮则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既有紧张,也有好奇。
他知道,这些孩子虽然年幼,有的身有残疾,但心智却因早早经历人世冷暖而比同龄人更加成熟敏感。他们有权知道自己身处的环境正在发生什么,他们自身又潜藏着怎样的可能。隐瞒并非保护,坦诚相告,凝聚共识,才能让他们在未来的风雨中真正成长为可以相互依靠的臂膀。
“孩子们,”唐家兴开口,声音平和而有力,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些事情。一些……关于我们这个家,也关于你们自己的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给孩子们消化和准备的时间,然后才继续道:“前几天,爹昏迷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难以用常理解释的事情。得到了一些……不太一样的力量和知识。”
他没有直接提及御龙圣尊、金龙传承这些过于惊世骇俗的字眼,而是选择了一个更容易被孩子们理解和接受的切入点——情感,或者说,“心”。
“你们应该都感觉到了,爹醒来后,有些不一样了。也能治好睿睿和小逸的伤。”他的目光落在韩辉身上,“小辉,你还记得前晚,你在井边赶走那头野猪时,井水的动静吗?”
韩辉身体微微一震,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爹,您怎么知道?我……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或是地底有什么……”
“那不是眼花,也不是地动。”唐家兴肯定道,随即又看向赵宇,“小宇,你之前是不是也发现井口的石头有些特别?摸上去,是温的?”
赵宇清瘦的身体猛地一颤,一直低垂的眼帘倏地抬起,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石岩和春妮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看韩辉,又看看赵宇,最后看向唐家兴,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还有昨天,”唐家兴的声音带着一种引导性的力量,“周家那些坏人用风刃打爹的时候,你们是不是都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挡在了爹前面?”
这下,所有孩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昨日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再次浮现在他们脑海中。那无形的屏障,消弭风刃的奇迹,是他们亲眼所见!
“爹,那……那到底是什么?”韩辉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好奇。
唐家迎看着孩子们眼中燃烧的求知火焰,缓缓说道:“那是一种力量。一种……源自于我们‘心’的力量。”
他用了“心之力”这个相对通俗的说法,来代替“情魄”这个略显玄奥的词汇。
“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很多种感觉,高兴、生气、担心、难过、喜欢、害怕……这些,不仅仅是感觉。”他试图用最浅白的语言阐释着最深刻的道理,“当这些感觉,尤其是那些最真、最纯、最强烈的感觉,比如我们想要保护家人、爱护兄弟姐妹的心意,凝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能引动一种看不见、但真实存在的力量。”
他指了指窗台上那株因睿睿眼泪而焕发生机的碧绿兰草:“就像睿睿,他很难过很害怕的时候,流下的眼泪,能让这株快死的花活过来。”他又看向韩辉:“就像小辉,你为了保护爹,心里那股又急又怒的火气,能让井水波动。”最后,他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就像昨天,我们所有人都想着不能让爹受伤,我们心里的那份着急、那份信任和依赖合在一起,就变成了一道看不见的墙,挡住了坏人的法术。”
孩子们听得目瞪口呆,小脸上写满了惊奇与不可思议。石岩挠了挠头,憨憨地问:“爹,您的意思是……我们心里想着要保护谁,想着喜欢谁,就能……变出本事来?”
“可以这么理解。”唐家兴点了点头,“但这需要练习,需要让我们的‘心’变得更强大,更纯粹。这是一种非常特别,也非常强大的路。以后,我们可能就要开始学习,怎么更好地认识和运用我们心里的这种‘力量’。”
他没有说这条路叫“情魄道”,也没有说他们未来可能要面对的是一个光怪陆离、充满争斗的修真世界。他只是为他们推开了一扇窗,让他们窥见自身潜藏的可能性,以及这个家庭未来可能要走的方向。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孩子们都在努力消化着这惊人的信息。这完全颠覆了他们过往的认知,但结合这几日亲眼所见的种种神异,却又由不得他们不信。
韩辉的拳头缓缓握紧,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坚定的光芒,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未来能够更好地保护弟弟妹妹们的希望。
春妮捂着小嘴,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想象着自己心里那份对花草的喜爱,是不是也能变成某种奇妙的力量。
石岩则是一脸跃跃欲试,仿佛找到了比单纯力气更大、更有趣的事情。
而赵宇,他的反应最为特别。
他一直沉默着,低着头,手指下意识地抬起,轻轻触摸着自己脸上那片自出生起便伴随着他、带给他无数白眼与嘲笑的青黑色胎记。过往的种种因容貌而生的自卑、孤僻与不甘,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如果……如果爹说的是真的,如果心里的力量真的可以变得强大……那么,他这个被视作“丑陋”的印记,他这个总是习惯躲在角落里、用沉默和计算来保护自己的“怪胎”,是不是……也有了不一样的可能?
他是不是,也能像韩辉那样,拥有保护别人的力量?是不是也能像睿睿那样,拥有治愈伤痛的温暖?是不是……也能凭借自己的“心”,赢得真正的尊重,而不仅仅是怜悯或厌恶?
一种从未有过的、炽热而明亮的光芒,如同破开乌云的阳光,骤然在他那双总是带着思索与些许忧郁的眸子里点燃!
那光芒,名为希望!
他猛地抬起头,第一次如此毫无遮掩地迎上唐家兴的目光,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爹……我,我也想学!学怎么用这‘心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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