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药王谷伙计转身欲回店内,对老农的绝望呜咽充耳不闻之际,一个清亮而带着不容置疑坚定意味的女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压抑:
“这位老丈,请稍等。”
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周围嘈杂的议论声都为之一静。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素雅青衣、气质温婉中透着坚韧的女子越众而出,快步走向那瘫坐在地、泪眼婆娑的老农。她身后,跟着一位气度沉凝、不怒自威的男子,以及几名神色各异的年轻人与孩童。这一行人组合奇特,既有残疾稚子,亦有英武青年,立刻吸引了所有目光。
韩慧云无视了那药王谷伙计投来的诧异与不满的视线,径直来到老农面前,蹲下身,目光柔和而关切。“老丈,您孙女现在何处?可否让我看看?”她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老农几近崩溃的心田。
老农抬起浑浊的泪眼,看着眼前这位气质不凡、眼神清澈的女子,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哽咽着道:“在……在那边巷口的破庙里……丫头她,浑身滚烫,咳得厉害,已经……已经两天水米未进了……”
“带我去。”韩慧云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搀扶起老农。她的动作自然而真诚,没有丝毫施舍的高傲,只有纯粹的关切。
那药王谷伙计见状,眉头紧锁,阴阳怪气地哼道:“哪里来的野修,也敢在药王谷的地盘上充善人?莫不是想用些江湖骗术,骗这老家伙的传家宝吧?”他刻意提高了音量,试图引起周围人的猜疑。
韩慧云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是搀着老农,在他的指引下,向集市旁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走去。唐家兴目光平静地扫了那伙计一眼,那目光深邃如渊,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让那伙计没来由地心头一悸,后面嘲讽的话语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圣尊府众人紧随其后,韩辉更是对着那伙计投去一道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迫得对方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色厉内荏地嘟囔了几句,却没敢再大声阻拦。
穿过狭窄脏乱的巷道,一行人来到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前。庙宇残破,蛛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病气的混合味道。在角落一堆干草上,躺着一个约莫七八岁、面黄肌瘦的女童。她双眼紧闭,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而微弱,嘴唇干裂,偶尔发出几声痛苦的呓语,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
韩慧云心中一紧,立刻上前,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女童瘦弱的手腕上。她没有动用太多灵力,以免女童脆弱的经脉无法承受,而是将自身一丝极其温和、蕴含着母性本源生机的木系灵气,如同最细腻的春雨般,缓缓渡入女童体内,同时集中精神,以其日益精深的医术感知着女孩的状况。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女孩并非简单的风寒,而是积劳成疾,营养不良,导致元气大伤,又感染了某种颇为顽固的寒毒,已侵入肺腑。若再得不到有效救治,恐怕撑不过今晚。药王谷那枚最低等的“祛病丹”,药性霸道,即便给她服下,以她此刻油尽灯枯的身体状态,恐怕非但无效,反而会加速其死亡。
“怎么样?”唐家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沉稳有力。
韩慧云收回手,轻声道:“元气亏空,寒毒入体,寻常‘祛病丹’已不对症,反而有害。需固本培元,温和驱寒。”她说着,从随身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些许散发着清香的碧绿色药粉,又取出一囊清水,小心地将药粉化开。
“此乃我平日调制的‘清灵散’,虽不入品阶,但能梳理气息,暂缓痛苦,稳住心脉。”她一边解释,一边轻柔地托起女童的头,将药液一点点喂入其口中。药液入口,女童急促的呼吸似乎略微平缓了一些,紧皱的小眉头也舒展了些许,虽然仍未醒来,但那股随时可能消散的生机,似乎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暂时维系住了。
老农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见孙女情况似乎有好转,激动得又要跪下磕头,被唐家兴抬手虚托住。
“仙师……仙子……大恩大德……”老农语无伦次,老泪纵横。
韩慧云喂完药,又仔细为女童擦拭了额头,这才看向老农手中紧紧攥着的那块所谓“暖阳玉”。她目光微凝,以她如今对灵气和生机的敏感,能察觉到这块看似普通的玉石内部,确实蕴藏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平和的木系灵气,并非火气,而且其玉质本身,也并非那伙计所说的杂质众多,反而内蕴莹光,只是被一层厚厚的石皮包裹,灵光不显。
“老丈,您这玉石,可否予我一观?”韩慧云温言道。
老农连忙双手奉上:“仙子请看,若能救活我孙女,这块石头……石头您拿去便是!”
韩慧云接过玉石,指尖触及的瞬间,那股精纯的木系灵气让她精神微微一振。她仔细感应片刻,心中已有计较。此玉绝非普通暖阳玉,而是一块罕见的“青木心璞”,其核心蕴含的乙木精气,对于滋养神魂、催生灵植乃至辅助某些木系功法的修炼,都大有裨益,价值远非一枚“祛病丹”可比。只是外层石皮特殊,隔绝了大部分灵气波动,非神识敏锐或精通鉴宝之人难以察觉。
她将玉石递给唐家兴,传音道:“家兴,此物不凡,内含精纯乙木之气,于睿睿或我日后修行,或有大用。”
唐家兴接过,神识一扫,便了然于胸。他点了点头,看向那眼巴巴望着他们的老农,心中已有决断。他并非施舍,而是平等交换。
唐家兴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瓶身朴素,没有任何标记。“老丈,”他声音平和,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您孙女的病,根源在于元气亏虚。‘祛病丹’药性猛烈,于她有害无益。这瓶中之物,名为‘培元散’,是我闲暇时炼制,虽非名贵丹药,但药性温和,最擅固本培元,滋养气血。每日取少许,以温水化开喂服,辅以米粥静养,半月之内,当可痊愈。”
他将白瓷瓶递向老农,继续道:“此药,换您这块玉石,您看可好?”
老农愣住了,看着那朴素的白瓷瓶,又看看唐家兴真诚的眼神,再回头看看呼吸似乎平稳了些的孙女,巨大的惊喜和不敢置信冲击着他。他颤抖着接过瓷瓶,拔开瓶塞,一股清新怡人、带着淡淡草木甘香的药气扑面而来,仅仅是闻了一下,他便感觉连日来的疲惫都减轻了几分。
“这……这太贵重了!仙师,这……”老农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他虽不懂丹道,但这药香与他以往闻过的任何丹药都不同,温和而充满生机,让他本能地相信这绝对是好东西。
“公平交易,各取所需。”唐家兴微微一笑,“快回去照顾孩子吧。”
老农千恩万谢,紧紧攥着瓷瓶,又对着韩慧云和圣尊府众人连连鞠躬,这才脚步踉跄却又充满希望地,赶回破庙照顾孙女去了。
周围围观的人群,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们看到了药王谷的冷漠与刻薄,也看到了圣尊府这群“陌生人”的仁心与手段。那枚被药王谷伙计弃如敝履的“培元散”,其药香与效果,似乎远超那冷冰冰的“祛病丹”。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多了许多对圣尊府的好奇与对药王谷的质疑。
然而,就在圣尊府众人准备离开这处集市时,一名身着更为华丽丹袍、袖口绣着三道金纹、面色阴沉的中年修士,在一开始那名伙计的指引下,快步走了过来,拦在了他们面前。他目光锐利如鹰隼,先是扫了一眼唐家兴和韩慧云,随即落在唐家兴手中那块尚未收起的“青木心璞”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与恼怒。
“几位面生的很啊?”中年修士声音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问意味,“在我药王谷的地界,用些来历不明的药散,诓骗无知凡人,还拿走了这老儿抵押给我济世堂的‘货物’……是不是该给我药王谷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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