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我最是了解她的性子——看似坚韧,实则脆弱不堪。
若以温和相待,她反而会陷入更深的自卑,甚至丧失求生之念。
只要她活着,便还有转圜余地。
有时我倒希望她能反抗,那至少证明她足够坚强,我也能稍稍安心。
可惜……她始终如此柔弱。邀月苦笑叹息。原来如此,邀月姐姐真是用心良苦。黄蓉似有所悟。
秦霄默然无语。
他听懂了邀月的用意——以强势压制怜星,令其不敢轻生。
但这方式当真妥当么?
事情似乎有几分道理,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两姐妹之间的隔阂岂不是越积越深?
明明有更温和的解决方式,邀月却选择了最极端的手段,他实在无话可说。
只能感叹,邀月的思维方式与常人不同,至少他无法理解……
邀月显然不愿再与黄蓉多谈,转而说道:此事就此打住吧。
你们初来移花宫,我自当尽地主之谊。
先用膳,好好歇息,明日我再带你们游览宫中景致。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移花宫如仙境般美妙,蓉儿正想好好观赏一番。黄蓉笑靥如花。
见邀月不愿多言,她也识趣地不再追问。
秦霄自然随主便,不会喧宾夺主。
次日清晨,秦霄与黄蓉刚用过侍女送来的早膳,邀月便带着怜星来到他们暂住的小院。
不知邀月对怜星说了什么,或是用了什么强硬手段,只见怜星温顺地跟在姐姐身后,像是屈服了一般。
但她局促不安的神情中,分明透着忐忑、恐惧,还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一进院子,邀月便开门见山:今日原打算带你们游览移花宫,但我更希望先请你为怜星疗伤,不知可否方便?
她迫切想要治好妹妹的手足旧疾。
若非昨日舟车劳顿,顾及待客之道,她恨不能连夜让秦霄施治。
为此她彻夜未眠,整晚都在幻想怜星康复后的景象。
天刚亮,她就迫不及待带着妹妹前来。
秦霄爽快应允:随时可以开始。
有劳了。
请随我来……邀月眼中闪过感激之色。
一行人来到邀月平日练功的禁地。
这里清幽隐秘,戒备森严,就连怜星未经允许也不得入内。
但为了妹妹的伤,她毫不犹豫选择了此地作为治疗之所。
这一刻她等待太久,决不容许出半点差错。
然而走到门前,沉默许久的怜星忽然驻足不前,仿佛抗拒踏入。还磨蹭什么?要本宫亲自请你吗?邀月冷声呵斥。姐姐...我...怜星欲言又止。少废话!立刻进去!若再迟疑,休怪本宫不讲情面。邀月一如既往地强势,不给妹妹丝毫回旋余地。
倘若不知她隐藏的苦心,任谁看来都像是个冷酷无情的姐姐,将妹妹视为随意指使的仆役,容不得半分违逆。
可 当真如此么?
她面容冷峻,眼中透着怒意,内心却比病患怜星更为忐忑不安。够了,别再给怜星施加压力。秦霄皱眉道,非要摆这副冷脸,像欠债不还似的,有话不能好好说?
他实在不理解邀月的心思,明明满心关切却偏要装作冷酷模样。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只是不想因她的态度影响治疗。
患者心态至关重要,没有良好心态,再高明的医术也无济于事。
邀月闻言并未动怒,沉默地接受了这番指责。
秦霄转向怜星,目光温和而坚定:进去吧,有我在。
既然答应为你医治,就一定能治好。
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
望着他诚恳的眼神,怜星莫名感到安心。
不知为何,她对这位初见之人充满信任,内心有个声音不停催促她要相信秦霄。
她何尝不想痊愈?只是害怕希望再次破灭。
这些年的求医经历让她几乎绝望,但此刻这个男人重新点燃了她的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向门内走去。
不论结果如何,这一步都将改变她的人生轨迹。怜星姐姐,加油!黄蓉在旁鼓励,相信霄哥哥,相信你自己!
怜星回以浅笑,随即义无反顾踏入房门。
见妹妹终于接受治疗,邀月刚松口气就要跟上,却被秦霄拦住:在外等候。
我必须进去看着。邀月坚持道。
她并非忧虑秦霄会对怜星不利。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她深知秦霄品性正直,绝非趁人之危之辈。
若非对秦霄十足信任,纵使他医术超群,她也绝不会让他为怜星诊治。
不过关切则乱,她只是唯恐治疗时有任何闪失罢了。
秦霄沉默片刻,暗自腹诽:你若进去只会帮倒忙。
这些年来如何对待怜星,你心知肚明。
她真的愿意在疗伤时见到你?恐怕只会因惧恨交加而影响治疗。
这般好心办坏事,说的便是你了。
他面上却只淡淡道:若有意外,你进去也无济于事。
既请我来,又疑我医术?那我走便是。说罢作势欲离。不!自然信你。邀月连忙让步。
她费尽周折才将秦霄请来,岂容功败垂成。
秦霄颔首:在外守着,莫让人打扰。语毕步入石室,阖上石门。
待石门闭紧,邀月肃然传令花月奴:即日起擅入者杀无赦。
方圆一里严禁任何人接近,违者立斩。
花月奴领命退下后,邀月仍不安地来回踱步,连带着黄蓉也紧张起来。
石室内,怜星局促地坐在床边。
秦霄温声道:放松些。见她仍忐忑,便笑着保证:天下无我不能治之症。
先躺下让我诊察。怜星虽羞赧,仍依言躺倒。
秦霄执起她左手,只见白绫袖下露出一截胜雪皓腕,纤指如葱,柔若无骨。
秦霄的手指刚碰到怜星的手臂,就感觉她微微一颤,白皙的脸颊立刻泛起红晕。
从小到大,从未有男子碰过她的身子,此刻心中既紧张又羞怯,慌乱得像受惊的小鹿。
秦霄注意到她的反应,却神色如常。
医者眼中无男女之分,他心无旁骛地卷起怜星的长袖。
当那只畸形的手臂完全显露时,饶是见多识广的秦霄也不由暗自心惊。
那手臂萎缩扭曲,布满褶皱,如同枯枝般蜷曲着,比当年俞岱岩的伤势更为触目惊心。
这般花样年纪的姑娘,竟带着如此残缺生活至今,需要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坚韧?
怜星的脸色骤然惨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血色。
她紧咬嘴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最不堪的秘密就这样暴露在他人眼前,羞耻感几乎将她淹没。
更让她恐惧的是对方投来的目光,会不会带着怜悯或嫌恶……
虽伤得重,但能治。秦霄的声音温润如玉,不久便能痊愈。
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怜星任由他检查同样畸形的左脚。
当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脚踝时,她只轻轻瑟缩了一下。很丑吧?她突然开口,嗓音发颤。
秦霄端详着那片如雪的肌肤与扭曲的骨骼形成的鲜明对比,忽而轻笑:倒像上好的羊脂玉衬着梅枝,别有风骨。
若说嫉妒也是真的——这肌肤连婴儿都比不上。
骗人。她别过脸去,嘴角却微微扬起,不过...谢谢。
我从不说谎。秦霄掌心已聚起淡淡金芒,要开始了,且忍一忍。
怜星深吸一口气,眸中映着跃动的真气:再痛...也痛不过这些年。
龙神功的气劲穿透皮肉时,她浑身剧震。
碎裂的骨骼在真气中重组,每道经脉重塑都像刀割。
冷汗浸透罗衫,她却始终没发出半点声响,只有睫毛在疼痛袭来的瞬间簌簌颤动,如暴风中不肯折翅的蝶。
她面容惨白,额间沁出细密汗珠,青筋在皮肤下狰狞凸起,那张精致的脸庞因剧痛而变得扭曲。
即便如此,怜星仍紧咬牙关,倔强地承受着蚀骨疼痛。
足足耗费一个多时辰,秦霄才将怜星左臂伤势尽数治愈。
见她气若游丝的模样,秦霄原想暂停治疗,奈何拗不过怜星坚持,只得继续为她医治左足。
相同的过程再度上演,待脚伤痊愈时,窗外已是暮色沉沉。
虽然骨骼经络已然接续,但多年萎缩的肌肉仍需时日调养。总算大功告成。秦霄轻轻为她拢好衣襟,接下来静养些时日便可复原。
多谢。怜星虚弱地勾起嘴角,待我痊愈后必有重谢。
不必,你该谢的是邀月宫主。秦霄摇头,报酬她已付过了。
怜星眸光微颤:姐姐?她何时......
其实她待你并非全无温情。秦霄终是忍不住道出实情,将邀月跪求解医之事娓娓道来。不可能!怜星猛然撑起身子,锦被自肩头滑落,若真在意我,这些年为何......
个中缘由或许只有她自己知晓。秦霄走向门外,临别前驻足道:我只望你明白,有些选择权始终在你手中。
珠帘晃动间,屋内只余怜星怔怔望着掌心旧疤,晶莹泪珠重重砸在那些蜿蜒的伤痕上。
秦霄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怜星站在原地,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她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承认,秦霄根本没有 她的理由。
这个残酷的 让她措手不及——多年来对姐姐邀月的恨意,此刻都化作了困惑与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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