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指针悄然滑过九点。小房间里的台灯已经熄了，三个孩子早已进入梦乡——老大蜷缩在上铺，可能是学习太累，倒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江磊和江乐挤在下铺，兄弟俩的胳膊腿缠在一起，偶尔发出两声呓语，大概是还在梦里争论积木城堡的颜色。
江流跟着林雪走进外室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他顺手关了房门，将外面的嘈杂与室内的暖光隔绝开来。
“早点睡吧，明天孩子们还得上学。”林雪一边铺床一边说，语气里带着点疲惫，却难掩温柔。
江流“嗯”了一声，很自然地掀开被子躺了上去。床垫轻轻陷下一块，带着阳光晒过的松软感。
林雪铺床的动作顿了顿，手里的枕头差点掉在地上。她转过身，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江流被问得一愣，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他这才意识到，昨晚自己还因为失忆的生疏，在床边坐了半天不敢躺下，今天却像回到了熟悉的节奏。他忍不住笑了笑，声音放得很柔：“没有啊，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侧过身看着林雪，昏黄的床头灯下，她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眼底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红。江流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我只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能有你这样的媳妇，是烧了高香了。”
“以前的事想不想得起来，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他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重要的是现在能和你好好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强。”
话音刚落，就见林雪的眼眶倏地红了。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滚，砸在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哎，你怎么了？”江流慌了，连忙坐起身，伸手想去擦她的眼泪，“好好的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林雪却摇摇头，反而往前凑了凑，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的头发很软，蹭得他脖子有点痒。“没有，”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却透着藏不住的欢喜，“就是……就是觉得有点突然。”
“这么多年，你还是头一次跟我说这么温柔的话。”她吸了吸鼻子，肩膀微微耸动，“以前你总说我唠叨，说我做事婆婆妈妈的，连句软话都吝啬得很。”
江流心里一酸，抬手轻轻搂住她的肩膀。他想象不出以前的自己是怎样的，但此刻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人的颤抖——那是积攒了太久的委屈，终于在一句温言里找到了出口。
“是我以前不好，忽略你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歉意，“不过以后不会了。咱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林雪重复着这四个字，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她伸手捶了他一下，脸上却带着笑，眼底还挂着泪珠：“哎呀，肉麻死了！我还真有点不习惯你这样。”
她往旁边挪了挪，拉过被子盖在身上，脸颊还泛着红晕：“不过……听着还挺舒服的。”
江流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样子，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似的，软得一塌糊涂。他躺回原位，侧着身看着她，借着微弱的灯光，能看到她嘴角浅浅的梨涡。
“睡吧。”他轻声说，“明天还得早起给孩子们做早饭。”
“嗯。”林雪应了一声，却没立刻闭上眼睛，反而也侧过身，与他面对面躺着。两人离得很近，能闻到彼此呼吸里的气息——她的带着点牙膏的薄荷味，他的则是浓浓的药水味。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却一点也不尴尬。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线，像条安静的小溪。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更衬得屋子里格外安静。
“其实……”林雪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我以前总怕你记不起来，怕你觉得跟我们生疏。毕竟……毕竟我们一起过了这么多年。”
“现在不怕了？”江流问。
“不怕了。”林雪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你刚才说‘重新开始’，我觉得挺好的。就当……就当我们再认识一次，慢慢相处，总会越来越好的。”
江流笑了，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对，会越来越好的。”
他能感觉到，林雪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均匀悠长。大概是真的累了，没一会儿就传来轻微的鼾声，像只温顺的小猫。
江流却没有立刻睡着。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心里很平静。迷魂村的惊险、系统的神秘、灵珠的异动……这些似乎都暂时退到了脑后，只剩下眼前的安稳。
他摸了摸裤袋里的灵珠，珠体安静地躺着，带着一丝温润的暖意。白天在孩子们的喧闹里，他没太在意，此刻安静下来，才感觉到珠体似乎比之前更亮了些，暖青色的光晕透过布料隐隐透出，像颗小小的星辰。
“你也觉得这里很好，对吗？”他在心里轻声问。
灵珠没有回应，却微微发热，像是在点头。
江流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把灵珠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床头柜上。月光落在珠体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点，像是撒了把碎钻。
他重新躺好，侧头看着林雪熟睡的侧脸。她的眉头微微蹙着，大概是白天累坏了。江流伸出手，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以后有我呢。”他在心里默默说。
窗外的月光渐渐移动，把窗帘影子拉得更长。小房间里传来江乐的呓语，大概是梦到了小红花，咿咿呀呀地说了句什么，又沉沉睡去。
江流闭上眼睛，后脑勺的钝痛早已消失无踪。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平稳而有力，和林雪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像首温柔的催眠曲。
或许，失忆也未必是坏事。那些模糊的过去被清空，反而能让他更珍惜眼前的人，更认真地对待每一个平凡的日子。
至于系统升级后的新任务，至于下一次演绎会去往哪个世界，似乎都可以暂时放下了。
此刻，最重要的，是身边的温暖，是鼻尖的气息，是窗外的月光，是这触手可及的、实实在在的幸福。
夜色渐深，屋子里的呼吸声渐渐变得一致。床头柜上的灵珠轻轻闪烁着暖青色的光，像是在守护着这一室的安宁。
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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