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翠儿牵着慕千雪的手从屋里走出来。
小姑娘显然被外面的阵仗吓到了，怯生生地躲在姐姐身后，小手紧紧攥着慕千月的衣角。
“雪儿，”慕千月蹲下身，柔声问道，“娘亲说要带你去过好日子，你愿意跟她走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慕千雪身上。
杨思韵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挤出最温柔的笑容：“雪儿，娘带你去住大房子，穿漂亮衣裳，天天有肉吃，好不好？”
慕千雪抬起头，小脸涨得通红：“阿姐说了……以后会给我盖大房子的！我现在每天都吃肉包子！”
杨思韵脸色一僵，急忙蹲下身试图拉慕千雪的手，却被躲开了。
她强撑着笑脸：“雪儿，你阿姐那是骗你的。她一个姑娘家，哪来的钱盖大房子？跟娘走，娘现在就带你去住真的大房子，好不好？”
“你胡说！”慕千雪突然激动起来，整个小身子都挡在慕千月面前，“阿姐从来不会骗我！就算……就算没有大房子，没有肉吃，我也要跟阿姐在一起！”
她转过身紧紧抱住慕千月的怀里，声音闷闷的却异常坚定：“我只要阿姐。阿姐吃糠，我就吃糠；阿姐睡草棚，我就睡草棚。”
慕千月感受到怀里小人儿微微发抖却毫不退缩的身子，眼眶猛地一热。
她轻轻抚摸着妹妹的背脊，抬头直视杨思韵瞬间苍白的脸，目光沉静如水。
“听见了吗？”慕千月的声音很轻，却像磐石般坚定，“这就是雪儿的决定。”
杨思韵的脸色由白转青，猛地站起身，衣袖带起一阵疾风。
“她一个六岁的孩子懂什么选择？！”她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破了方才伪装的温柔，“慕千月，你给雪儿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连亲娘都不要，跟着你过苦日子？”
她伸手指着慕千雪，指尖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她现在小，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难道你也要由着她任性吗？等她长大了，想起今天为了你放弃荣华富贵，她只会恨你！”
慕千月将妹妹往身后护了护，迎上杨思韵几乎喷火的目光。
“雪儿是年纪小，”她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她比很多人都清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倒是你，口口声声说为她好，可曾问过她真正想要什么？”
杨思韵胸口剧烈起伏，冷笑道：“真正想要什么？她想要的就是不被饿着冻着！
而不是跟着你朝不保夕！慕千月，你别太自私，拖着妹妹一起受苦！”
“不是的！”慕千雪从姐姐身后探出头，哭喊着反驳，“和阿姐在一起，我从来不苦！”
杨思韵气得浑身发抖，她狠狠瞪着慕千月：“好，好！你们姐妹情深！
但我告诉你，这件事由不得她小孩子性子！我今天必须带她走！”
杨思韵这番话彻底激怒了围观的村民。
“够了！”村长王贵第一个站出来，花白的胡子气得直颤。
“你这个杨氏，你之前流放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尽娘亲的责任？”
“就是！”胖婶叉着腰往前一站，像座小山似的护在姐妹俩身前，“人家都说不跟你走了，你凭什么来抢孩子？”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几个汉子挽起袖子就往前凑。
“跟她废什么话！赶紧从我们村滚出去！”
“欺负到我们村孩子头上，当我们都是死人吗？”
杨思韵被这阵势吓得后退两步，强自镇定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是雪儿的亲娘！”
“我呸！”李寡妇朝地上啐了一口，“你也配当娘？雪儿生病时你在哪？雪儿饿得哭时你在哪？现在看孩子养活了就想来捡便宜，天底下没这样的道理！”
“滚出去！”
“滚出我们村！”
愤怒的声浪一重高过一重。
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已经抄起锄头扁担，一步步逼上前来。
杨思韵脸色惨白，尖声叫道：“你们这是要造反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王贵冷笑一声，拐杖重重顿地，“在我们这儿，道理就是王法！
你现在自己走，我们还给你留份体面。要是再纠缠，就别怪乡亲们不客气了！”
眼见群情激愤，杨思韵终于慌了神。
她不甘心地瞪向被慕千月紧紧护在怀里的慕千雪，却只看见小姑娘把脸埋在姐姐怀中，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好...好得很！”她气得浑身发抖，嘴唇直打颤，“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话未说完，她突然两眼一翻，身子软软地往后倒去，幸亏被身后的丫鬟慌忙扶住。
“夫人！夫人！”丫鬟惊慌失措地喊道。
王贵冷冷瞥了一眼：“放心，气不死。把她抬上马车，送回去吧！”
望着马车绝尘而去，胖婶转身红着眼眶搂住姐妹俩：“好孩子，别怕。有咱们全村人在，谁也别想欺负你们！”
慕千月望着眼前一张张关切的面容，心中涌起了一抹感动。
她怀中的慕千雪也抬起头，带着哭腔小声说：
“谢谢叔叔伯伯，谢谢婶婶们...”
看着远去的马车，林月娘忧心忡忡地走到慕千月身边，压低声音道：
“千月，杨思韵今日来得蹊跷。她之前那般绝情，怎会突然想起要接雪儿去过好日子？”
慕千月神色一凛：“小姑姐说的是。她今日这般强硬，确实反常。”
林月娘语气愈发凝重：“咱们得防着她贼心不死，日后使什么阴损手段。”
慕千月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她转身看向一直默默守在一旁的翠儿：“翠儿，从今日起，雪儿就交给你了。无论去哪都要贴身跟着，绝不能让她落单。”
翠儿神色如铁：“姑娘放心！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让那些人动二姑娘一根手指头。从今往后，我吃饭睡觉都守着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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