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敕久久不能回神,只感到惊魂未定,狂暴的灵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本命飞剑在鞘中疯狂震颤。他大口喘着粗气,试图缓解方才那铺天盖地的威压。这就是龙门境?同是宗师,气海境在龙门境面前竟如蝼蚁一般可以随手轻易碾死。
而众修士灵力莫名消散,恐怕也是她的手段吧。
那徐听如此纨绔嚣张,可他的后台谁又能惹得起呢?
“抓起来。今日任何人不得离开听雨楼。”徐柃低头看向混乱不堪的大堂,淡淡说道。
听雨楼众多侍卫莫敢不从,将那些杀手死死摁在地上,听雨楼出口也被两人牢牢守住。
徐柃飞向徐听所在的雅间,单手掐诀,一道隔绝阵法瞬间展开,内里的世界仿佛禁止了喧嚣,万籁俱寂。
本瘫倒在地的徐听一改方才的惊恐模样,坐起身来,挠挠头发,“姐,你怎么来了?我演的正起劲儿呢。”
“我怎么来了?我要是不来,你非把自己作死不可!”徐柃那张淡漠的脸突然生动起来,她拎起徐听的耳朵,疼得徐听叫苦连连,“姐,姐,我错了,疼!”
徐柃娇哼一声,撒开徐听的耳朵,“你若是想除掉那些家伙,跟我说一声就好了,你姐一剑就能灭杀的事儿,至于你费那么大劲?”
徐听站起身来,背过手去,故作高深地说道:“姐,你以为只靠杀便能杀净他们?先前来杀我那十几个剑修绝不是全部,还有许多藏得更深,既然杀不净,一味地杀反倒可能暴露,那不如做场戏,让暗处那些暗子们带点我这纨绔子确实十分纨绔的消息回去,不是更好?”
徐柃白了徐听一眼,说道:“做戏?你没看到方才那红衣女修?若不是我赶到,就算你小子命大,你那一堆护体灵宝也得碎个七七八八!况且这些暗子埋在这儿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怎的突然想动手了?”
“这不是前往京城书院在即,方便日后布局嘛。”徐听把徐柃按在软榻上,为其揉着肩膀,“我虽没想到今日能引出这么多人出手,但我可是做了万全之策的,凭那剑修可杀不了我。”
王朝自开国以来便立有规矩:凡在王朝道盟之中,世家子弟与宗门核心弟子需在二十岁时入京,在书院修习三年,若宗门弟子是在二十岁后成为核心弟子,未曾入书院修习者亦须入书院修满三年。为了制衡众多的宗门与世家,这规矩美其名曰为修习,实则是质子罢了。而天下第一剑宗万剑山庄自然也不例外,三少庄主徐听如今也已年满二十,即将前往书院修习。
徐听倒也没有夸大其词,他确实是做了万全之策的。先是放出少庄主现身听雨楼的消息,以身为饵请君入瓮,后假借醉意将那掺有化灵散的“归剑春”洒向大堂,又以“夸人诗”局引剑修互相推搡,使那化灵散在人群中扩散开来,最后再为他们制造一个绝佳的出手时机——击碎离徐听极近的琉璃盏,这种距离,纵使是宗师剑侍也来不及反应。
这药峰长老调配的化灵散能使修士无法凝聚灵力,中毒的剑修不止杀不掉自己,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虽然听雨楼所有酒水皆已掺入化灵散,但难保那些警惕之人不敢饮下,可若是做场戏,那便简单多了。虽难免有漏网之鱼,徐听也早已借了十余位宗师剑侍藏在暗处,更在那琉璃盏中设下了足以抗住洗劫境修士一击的阵法,以确保万无一失。毕竟这世界上洗劫境强者可是有数的。
环环相扣,步步为营,纵是暗中观察的徐柃也没有找出纰漏,只是那红衣女修逼近徐听之时,自己心急才忍不住出了手。
徐柃说道,“我若不出手,让世人看了还以为我万剑山庄的少庄主任谁都欺负的了了!”
徐听拿着那操控琉璃盏中阵法的玉简在徐柃面前晃来晃去,嘿嘿笑道,“这可是我请杜叔为我设下的九重御劫大阵,还在其中藏了一个小洞天,想欺负我?你弟弟再不济还是很惜命的。”
徐柃也没有再追究,“这我知道,说说大堂那些剑修,你打算怎么处理?”
徐听道:“那些杀手送去隐峰,剩下的放了得了。若是全部带走,恐怕他们上面的人也绝不会再信任他们,既然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咱就主动点,造点儿顺势的风送过去。”
“顺势的风?在这世界上,你需要的是绝对的实力,可不是什么顺势的风。万剑大会后,我亲自送你上京。”
徐听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隔绝阵法之外,陆敕仍呆愣在场,喉结滚动着咽下翻涌的气血。忽听到天河前辈传音道:“这小女娃竟将桃花剑意修炼到如此境界,若她在场,恐怕我们得另寻机会了。”
陆敕平复好被冲击的心神,可双手却仍在不止地发抖,他眼中泛着杀意,“可若是等到万剑大会,在归剑山上,我们就再无机会了。”
一旁的苏芷儿却比陆敕更早回过心神,见陆敕迟迟未能回神,伸手在陆敕眼前晃来晃去,担心道,“你没事吧?”
陆敕缓过神来,说道,“苏姑娘,我没事。”
徐柃与徐听在隔绝阵法中相谈良久,隔绝阵法终于被打开。徐柃立于雅间,张开手掌,声音不容置疑,“烦请诸位道友放开心神。”
大堂中的修士顿时提心吊胆起来,看桃花剑仙这架势……是要搜魂?
这搜魂之术,乃是修真界的禁忌之术,对被搜魂者的神魂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甚至致其死亡。况且这搜魂术对施术者神魂强度要求极大,尽管徐柃乃是龙门境强者,同时进行如此数量的搜魂,神魂也必将被反噬,风险极大。
此时身后的徐听又回到先前那纨绔模样,不过他方才那股懒洋洋的倨傲劲儿却收了大半。只见他几步蹭到徐柃身边,语气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委屈,“姐,要怪就怪那些杀手,与他们无关,还是放了他们吧!”
徐柃静静看着徐听演戏,虽面无表情,心里却十分鄙夷,但仍是配合说道:“不可!这些人中还不知有没有漏网之鱼,怎么能这么简单就放了!”
徐听猛地跪在地上,忏悔道,“姐!今晚此局因我而起,若再因我使他们横遭此难,我不更坐实这‘归剑城第一纨绔’的名号了吗?还请姐姐放诸位修士们一马!”
徐柃看着他这演技实在忍俊不禁,只好佯装嗔怒,冷哼一声,怒挥衣袖,再次踏上那晶簇长路。随着无数桃花瓣再次飘落,桃花剑仙已然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句警告萦绕在听雨楼中,摄人心魄。
“此事暂且作罢,诸位记住,若再有人对少庄主出手,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听雨楼内的喧嚣随着桃花剑仙的离去而彻底消散,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群心有余悸的修士。侍卫们动作麻利地将那些被制服的杀手押走,留下大堂一片诡异的寂静。
徐听起身,脸上又挂回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他看着下方如蒙大赦、纷纷向他投来感激目光的修士们,尽管其中夹杂着更多的不以为然和轻视,他的嘴角嘴角仍是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谢三少庄主!”
“三少仁义!”
“谢三少大恩!”
稀稀落落的感谢声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这“纨绔”一时兴起的施舍的复杂情绪。
“诸位,今夜虽未尽兴,但本少现在心绪不宁,诸位怕也是一样,还是请回吧。”
三少庄主既已开了金口,很快,修士们便开始迫不及待地涌向出口。陆敕混在人群中,脚步沉重。
这三少虽然纨绔,倒是个好人?不过实在毫无城府就是了。而且他那“归剑城第一纨绔”的名号分明早就落实了。
陆敕十分不解,这三少庄主到底是怎么想的?方才还将众修士当成跳梁小丑,怎么又会为他们求情?
况且此刻大堂之中到底有多少杀手还犹未可知,他就这么把这些人全放了?万剑山庄的三少庄主就如此胸无城府?
不过细细想来,据说徐听天生灵脉不显,无法修行,而徐听的长兄可是天武王朝赫赫有名的小剑尊徐庆。家族的核心资源、期望和严苛都毫无悬念地压在了长子身上——那位才是未来要继承万剑山庄的真正的少庄主。
作为天生无法修行的次子,自小锦衣玉食,他的存在或许只是“不惹大祸”即可,就算惹了大祸,还有个身为剑尊的父亲给他兜底。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哪里还能有什么城府?是了,他的这番行径,分明只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纨绔想要赚取些好名声,洗一洗他那“第一纨绔”的臭名罢了。
陆敕的想法其实也是大多修士的想法,此刻他们对于徐听的感谢与夸赞,也不过就是表面功夫。
不过这样的想法,却是正中徐听下怀。
我要的,就是你们把我当做一个毫无城府的纨绔。
喜欢说好的纨绔,怎么全是我的传说?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说好的纨绔,怎么全是我的传说?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