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地握着那枚冰冷的 U 盘,仿佛它是一块烧红的炭,灼痛着我的手掌。窗外的雨点愈发密集起来,如同一群疯狂的鼓手,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发出急促的声响,仿佛在催促我做出决定。
报告?不,我不能这样做。一股强烈的直觉涌上心头,如同一根冰冷的针,无情地刺穿了我的犹豫。这个“老师”将 U 盘寄给我,而不是交给上级或者媒体,这其中必然隐藏着某种深意。他\/她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精准的筛选和试探。
他\/她一定料到了我会犹豫不决,会在利弊之间权衡,甚至……料到了我对沈默和崔鹏那份未曾言说出口的、复杂的责任感。这一切都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棋局,而我,或许只是其中的一颗棋子。
他\/她在观察我的选择,等待着我迈出那关键的一步。
我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小心翼翼地将 U 盘锁进了办公室最底层的抽屉里。我把钥匙贴身放好,仿佛这样就能将这个秘密紧紧锁住。
然而,我并没有就此罢休。接下来,我做出了一个违反纪律的决定——我决定调取周洪斌和赵明辉入院以来,所有探视记录的监控录像,尤其是那些非直系亲属和非警务人员的记录。这无疑是一次冒险,但我觉得,只有通过这些录像,我才能找到一些线索,揭开这个谜团。
我一帧一帧地看,眼睛酸涩发胀。护士、护工、内部监察的同事、偶尔来探望的老朋友……大部分面孔都熟悉。直到,在赵明辉转入特护病房后的第三天深夜,一个穿着宽大保洁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身影,推着清洁车,低着头,快速进入了赵明辉的病房区域。他\/她在里面停留了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期间似乎只是例行清理垃圾。
这个身影的体型,不胖不瘦,动作利落,与视频里那个连帽衫杀手,有几分模糊的相似。更重要的是,他\/她离开时,推着的垃圾袋里,似乎有一个方形的、不太属于医疗废品的轮廓。
我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医院安保部门的电话,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向他们提出调取那段时间医院后门垃圾集中点监控的要求。然而,电话那头的回答却让我如坠冰窖——那一片区的监控,竟然恰好在那天晚上因为线路“老化”问题,失灵了整整两个小时!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衣无缝的漏洞!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这个“老师”不仅冷酷无情,而且显然具备相当高超的反侦察能力和资源。他\/她竟然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潜入看管严密的重症病房,与核心“证人”接触,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离开现场,这一切都显得如此匪夷所思。
我靠在椅背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冷汗顺着脊柱缓缓滑落。这个“老师”究竟去医院对赵明辉做了什么呢?是单纯地确认他的状态,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某种致命的后手?那个被带走的方形物体又是什么呢?无数个疑问在我脑海中盘旋,让我感到一阵阵地眩晕。
恐惧和一种被人戏弄的愤怒在我心中交织缠绕,我无法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我必须采取行动,揭开这个“老师”的真面目,弄清楚他\/她的真正目的。
突然间,一个名字在我脑海中闪现——红姐。她是目前唯一一个可能与李春生后期有过接触的人,或许她能为我提供一些关键的线索。
我再次找到她时,她正在鱼摊上忙碌,看到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鱼差点滑落。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啊!”她的声音颤抖着,几乎是脱口而出,仿佛被一股巨大的恐惧所笼罩,以至于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那哭腔中透露出的绝望和无助,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我毫不留情地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李春生死了。”这四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空气中炸响,我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红姐的身体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一晃,她急忙伸手扶住了案板,才勉强稳住了身形。然而,她的双腿却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不停地颤抖着。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瞬间从她的眼眶中喷涌而出。那不是虚假的表演,而是真实的、饱含着恐惧和悲伤的泪水。她的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道:“死……死了?怎么……怎么会这样……”
我见状,趁机又向前逼近了一步,压低声音,继续追问:“他最后交给你的,或者让你保管的,到底是什么?绝对不是钱,对不对?那会不会是别的什么东西?比如……一个存储卡?或者……一个笔记本?”
红姐的瞳孔在听到这些话后,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她的嘴唇也因为过度的紧张而变得惨白,哆嗦得更加厉害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我已经击中了要害,于是我毫不放松,进一步加重了语气:“拿着它的人,杀了李春生!而且,他很可能也会来找你!你难道想像李春生一样,莫名其妙地丢掉性命吗?”
“不!不想!”红姐崩溃地哭出声,瘫坐在地上,沾满鱼鳞和血水的手死死抓住我的裤脚,“他……他给我的……不是一个……是一个小铁盒……埋在……埋在春风巷老房子后面的槐树底下……他说……那是他的‘保命符’……也是……催命符……”
春风巷!老槐树!
我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迈开脚步,迅速朝着春风巷的方向走去。春风巷如今已不再是昔日的模样,这里即将面临拆迁,大部分居民都已经搬走,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显得格外冷清和破败。
然而,这并没有给我寻找那棵老槐树带来太大的困难。我凭借着记忆,在废墟中穿梭,很快就找到了那棵老槐树。它依然屹立在那里,仿佛是这个地方的见证者,见证了岁月的变迁和人们的离合悲欢。
我站在老槐树下,心情有些激动。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拿起铁锹,开始在树下疯狂地挖掘起来。泥土和着雨水,溅得到处都是,不一会儿,我的身上就沾满了泥水,狼狈不堪。
但是,我根本无暇顾及这些,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挖掘上。终于,当铁锹碰到一个硬物时,我心中一喜,连忙停下动作,仔细地清理掉周围的泥土。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生锈的饼干盒。它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表面的铁锈让它显得有些破旧。
我小心翼翼地将饼干盒从泥土中取出,然后轻轻地打开盖子。盖子发出“嘎吱”一声,仿佛是在诉说着它的故事。
然而,当我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我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里面并没有我所期望的存储卡或者笔记本,只有一张泛黄的、折叠起来的信纸,以及一张同样老旧的黑白照片。
我拿起那张照片,仔细端详起来。照片上的三个人都很年轻,其中一个是我熟悉的周洪斌,另一个是李春生,而站在他们中间的,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男人。
这个男人看起来和周洪斌、李春生年纪相仿,他们三个人勾肩搭背,穿着那个年代流行的“的确良”衬衫,背景似乎是一个工厂大门。照片中的他们脸上都带着略显青涩的笑容,那是属于那个时代的纯真和质朴。
我凝视着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总觉得他的面容有些熟悉,却又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就在这时,我的心脏猛地一跳,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颤抖着展开那张信纸。上面的字迹潦草,是李春生的笔迹:
**【周哥,王三儿(照片上第三个人的绰号)的事,我心里一直不踏实。那天晚上我虽然按你说的做了证,但我知道,真相不是那样。赵明远那警察,可能真是冤枉的。王三儿才是先动手那个,还用了家伙。这钱我拿着烫手,东西我先留着,算是个念想,也算是个……护身符吧。万一……】
信写到这里就断了,没有落款,没有日期。但里面的信息,石破天惊!
王三儿!照片上的第三个人!他才是当年冲突的真正挑起者?甚至可能是他伤了赵明远,然后周洪斌为了包庇他(或者是被他要挟?),联手李春生伪造证据,嫁祸给了王强?!
周洪斌的“供词”里,只承认了排挤王强、偏袒赵明远,却完全掩盖了这个“王三儿”的存在!
这个“王三儿”是谁?他和周洪斌、李春生是什么关系?他现在在哪里?
李春生保留这封信和照片,果然既是“保命符”也是“催命符”!他靠着这个要挟周洪斌多年,最终也因此送了命!
而赵明辉……他知不知道“王三儿”的存在?他的复仇,是否找错了真正的目标?或者,他知道,但他的仇恨让他选择了将所有相关者都拖入地狱?
那个连帽衫的“老师”……他\/她知道“王三儿”吗?他\/她拿走李春生的存储卡,里面是不是关于“王三儿”的证据?他\/她做这一切,是为了帮“王三儿”彻底掩盖?还是……另有目的?
我感觉自己仿佛推开了一扇更深的黑暗之门,门后的真相,狰狞得超乎想象。
我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和照片收好,这是可能颠覆整个旧案的关键证据。
就在我准备离开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通。
电话那头,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的电子音,与U盘视频里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
“东西,找到了?”他\/她问。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他\/她知道我来春风巷!他\/她一直在监视我!
“你是谁?‘王三儿’是谁?”我强迫自己冷静,厉声问道。
电子音发出一声短促的、毫无温度的轻笑:“课程预习做得不错。不过,主菜还没上。”
“你想怎么样?”
“明天下午三点,码头区,废弃的 12 号仓库。一个人来。带上你刚找到的‘作业’。”这句话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一般,让我不寒而栗。
“如果我不呢?”我强作镇定地问道,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
“那你的搭档,”电子音突然停顿了一下,接着带着一丝残忍的玩味说道,“可能就需要提前办理……出院手续了。”
沈默崔鹏!
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他\/她的身影,心中一阵刺痛。
他\/她竟然在用沈默崔鹏来威胁我!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显然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站在废墟和雨水中,浑身冰冷,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我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邀请,而是一道命令,一道无法违抗的命令。
这是一场针对我的,精心布置的最终考验。
“老师”终于要亲自下场,来验收我这个“学生”了。
而我,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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