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迭戈的清晨总是被太平洋的海雾笼罩。沈清澜在实验室度过又一个通宵，正准备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小憩片刻，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父亲”二字，她微微怔住——这个时间，国内应该是深夜。
“清澜......”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疲惫与哽咽，“爷爷住院了。医生说......情况不太乐观。他一直在念你的名字。”
窗外，海雾正慢慢散去，露出初升的朝阳。沈清澜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甲陷进掌心。
“我马上回来。”她说。
挂断电话，她在窗前静立片刻。实验室的白板上还写满未完成的演算公式，培养箱里的细胞正在经历关键的分化期，与科恩教授的合作项目下周就要启动......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想起小时候，爷爷总是戴着老花镜，耐心地给她讲解《本草纲目》里的草药知识。那些泛黄的书页和爷爷温和的声音，是她对科学最初的启蒙。
“科学家要有悲天悯人的心。”爷爷曾这样教导她，“但也要记得，在成为科学家之前，你首先是一个人。”
现在，这个教会她慈悲的老人，正在病床上等待她。
“李博士。”沈清澜拨通内线电话，“我需要请假回国，时间不确定。”
李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可是‘破晓’项目......”
“项目的所有数据我都已经整理好，后续工作可以远程进行。”她的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这是我的家事。”
三小时后，沈清澜已经坐在飞往北京的航班上。头等舱里很安静，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整理手头的工作。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公式，与脑海中爷爷慈祥的面容交替浮现。
空乘送来餐食，她只是轻轻摇头。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在国际舞台上光芒四射的科学家，只是一个担忧祖父病情的普通孙女。
飞机穿越国际日期变更线，时光在时差中交错。她想起上一次见爷爷，还是在出国前。老人执着她的手说：“清澜，去做你想做的事。爷爷永远以你为荣。”
而现在，她带着满身荣誉归来，却可能来不及让爷爷亲眼看见。
“女士，需要帮助吗？”空乘注意到她泛红的眼眶。
沈清澜轻轻摇头，合上电脑。窗外是浩瀚的太平洋，云层在脚下铺展成无垠的雪原。在这个三万英尺的高空，她突然明白——
无论走得多远，飞得多高，总有一些牵绊，会将你拉回最初的地方。
飞机开始下降，北京城的灯火在夜幕中渐次亮起，像散落的星辰。沈清澜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襟，深吸一口气。
这一次，她不是为了荣誉而归，不是为了事业而归。
只是为了在那个教会她如何去爱的人身边，
尽一个孙女最本分的心意。
舱门打开，熟悉的空气扑面而来。
她回来了。
在这个最意想不到的时刻，
以最意想不到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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