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雨,像被墨汁染上了颜色。
它们从铁灰色的云层中坠落,划过森然林立的钢铁支架,最终砸在暗红色的泥土上,溅起微小而黏稠的水花。这片土地仿佛一块无法愈合的伤疤,连雨水都无法将其洗净,只能徒劳地增添几分湿冷。
楚子航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静立在井沿。
他是三天前接到任务的。卡塞尔学院的监测系统捕捉到红井区域出现异常的能量涟漪,波动模式与任何已知言灵或炼金矩阵都不相符,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活性”。
他在这里站了三个夜晚,除了雨,什么都没有。
直到刚才。
他看见,就在他脚下,那片被雨水反复冲刷的泥地上,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了一串脚印。
不是踩出来的,更像是雨水在某种无形的力量引导下,主动避开了一小块区域,勾勒出的、干燥的印记。脚印很小巧,带着一点内八字,像是属于一个穿着木屐的少女。它们绕着井口,轻快地延伸了一圈,然后……消失在了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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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航的黄金瞳在伞下的阴影里微微闪动。他没有动,只是更专注地感知着周围。
风里,除了雨水的腥气,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甜丝丝的味道。像是……草莓蛋糕刚刚切开时散发出的香气。这味道出现得突兀,消失得也迅速,仿佛只是他高度紧张下的幻觉。
他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串即将被新落下的雨水重新覆盖的脚印。
指尖传来的,不是泥土的冰冷,而是一种极其微弱的、温润的暖意。
仿佛那里刚刚有一个活生生的人驻足。
就在他因这异常的触感而心神微震的刹那——
“啪嗒。”
一声极轻微的、水珠滴落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楚子航猛地回头。
雨幕之中,空无一人。
但在不远处一根锈蚀的钢梁上,他清晰地看到,一滴水珠正沿着冰冷的金属表面缓缓滚落。而在那水珠滚过的轨迹上,竟留下了一道纤细的、蜿蜒的金色痕迹。
那金色,如同熔化的阳光,温暖而耀眼,与这片死寂绝望之地形成了刺目的对比。它只存在了一瞬,便如同被雨水洗去的油彩,迅速黯淡、消失。
楚子航站起身,握紧了村雨的刀柄。
他知道,刚才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存在过。不是幻觉。
他抬起眼,目光越过沉重的雨幕,仿佛要看向极远处,某个灯火通明的城市。
“路明非……”
他低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也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根钢梁之上,最后一抹金色彻底湮灭。但在完全消失的前一刻,那痕迹的末尾,似乎极其调皮地、微不可察地……向上翘起了一个弧度。
像一个无声的、狡黠的微笑。没有人影。
只有雨,和那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脚步声。
卡塞尔学院,装备部地下五十米,绝密观察室。
曼施坦因教授盯着面前巨大屏幕上疯狂滚动的数据流,头皮一阵发麻。旁边的施耐德教授,呼吸面罩下的喘息声沉重得像是破旧的风箱。
“能量读数……又出现了。”曼施坦因的声音干涩,“和之前十七次一样,无法解析的波形,凭空出现,持续三到五秒,然后彻底消失。源头……依旧是红井。”
“像什么?”昂热校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眼神锐利如刀。
曼施坦因犹豫了一下:“像……心跳。但比心跳更复杂,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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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源氏重工秘密档案馆。
已经成为新任领袖的源稚女,独自站在一幅巨大的、描绘着“神”之诞生的古老壁画前。壁画上,代表白王的苍白身影周围,环绕着无数扭曲的蛇形纹路。
一滴水珠,毫无征兆地从天花板滴落,正好落在壁画上白王心口的位置。
源稚女猛地抬头,天花板上干燥无比。
他再低头看去,那水渍正在缓缓晕开。更令他瞳孔收缩的是,水渍流过的地方,那些原本狰狞的蛇形纹路,其颜料竟开始极其缓慢地剥落,露出底下……一抹极其淡雅、却生机勃勃的樱色底彩。
仿佛这幅预示着毁灭与诞生的壁画,其底层,早已被某人,温柔地涂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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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异常,都指向了那个雨夜的红井。
一个隶属于某国际科研组织的调查小组,在井口边缘架设的、用以监测地层活动的精密仪器,记录下了一段无法用任何已知物理学解释的音频。
那并非地壳的运动。
在去除雨声、风声等所有环境噪音后,音频被放大,降噪。
一个声音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女孩的,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哼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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