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港的夜,浓稠如化不开的墨。
横跨碧波的龙骨桥,在湿咸的海风中静默,宛如一头钢铁巨兽的脊梁。
桥下,水声呜咽,拍打着古老的桥墩,卷起细碎的白色泡沫。
凌寒带领着她的“凤凰”小队,刚刚完成了代号“夜莺”的密钥拦截任务。
五道黑影身着最新款的战术潜行服,与夜色融为一体,动作整齐划一地沿着桥边紧急通道撤离,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队内通讯频道里,简洁的汇报声依次响起。
“医疗包收妥。”夏暖的声音轻柔而稳定,她是队伍的守护天使。
“最后一台干扰器已关闭,信号屏蔽解除。”白影,队伍的技术核心,指尖在腕式终端上划过最后一道指令。
“爆破装置倒计时解除,确认安全。”雷震,爆破专家,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有力。
“所有身份痕迹已销毁,我们从未到过这里。”乔伊,痕迹清理大师,语调里带着一丝轻松。
一切都堪称完美,教科书式的潜入与撤离。
凌寒抬手按住耳麦,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定,沉声下达了最后的指令:“凤凰归巢,零伤亡。”
这句话是凤凰小队的最高荣誉,也是她身为队长的承诺。
然而,就在队伍踏上龙骨桥中段,即将汇入预定撤离点的瞬间,凌寒的脚步毫无征兆地一滞。
并非是看到了什么,而是一种纯粹的、源自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直觉。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椎骨节节攀升,直冲后脑,让她头皮微微发麻。
耳边的通讯频道里,似乎有一丝极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电流杂音一闪而逝。
这是死亡的预警。
她本能地猛然侧头,锐利的视线如鹰隼般扫过桥侧的阴影。
就在那一瞬间,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
桥墩巨大的钢索后方,一片水纹呈现出异常的波动,一个微弱的热源信号在她特制的战术目镜中隐约浮现。
陷阱!
“敌……”
一个“袭”字还卡在喉咙里,警告已然来不及出口。
“砰!砰!砰!”
三道撕裂夜幕的枪火骤然爆发,如同地狱里咆哮而出的恶犬。
密集的子弹从三个预设的火力点交叉射来,构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火力网,精准地封锁了他们前进与后退的所有路径。
每一颗子弹的落点,每一次短点射的间隔,都经过了毫秒级别的精密计算,这是顶尖战术小组才能做到的完美压制。
“散开!寻找掩护!”凌寒的怒吼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炸响,她一个翻滚,躲入最近的桥梁承重柱后,滚烫的弹头擦着她的头皮飞过,在钢筋混凝土上迸溅出刺目的火星。
夏暖、白影、雷震和乔伊的反应同样迅捷,他们几乎在凌寒吼出声的同时,就各自扑向了最近的掩体。
凤凰小队引以为傲的默契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蓄谋已久的伏击,他们瞬间从猎手沦为了猎物。
混乱的交火中,凌寒的眼角余光瞥见了让她心脏猛地一沉的画面。
秦昊,小队的狙击手,也是她的副手,并未按照紧急预案第一时间抢占制高点进行火力反制,反而放弃了最佳狙击位,紧贴着她右侧的掩体移动过来。
那个位置,本该是由负责近身策应的乔伊补防的。
战术错误?不,秦昊的沉稳与专业,绝不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除非……
一个最可怕的念头如毒蛇般噬咬着凌寒的理智。
“有内鬼!”她对着通讯频道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声音因愤怒与难以置信而微微变形。
就在这时,秦昊已经闪到了她的身边,背靠着掩体,枪声与火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表情竟是一片异样的平静。
“凌寒!”他低声喊道。
“秦昊!你在干什么?立刻去七点钟方向的塔吊,我们需要火力压制!”凌寒厉声命令道,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已经膨胀到了极点。
秦昊却仿佛没听到她的指令,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凌寒的战术背心,猛地将她更深地推向掩体后方,整个动作看似在保护她。
他贴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语,那声音曾是她最熟悉的信赖:“别怕,我会替你挡子弹。”
这句话,像一根淬了剧毒的冰针,狠狠扎进她意识的最深处。
这曾是他们初识时,他在一次任务中对她许下的诺言。
然而,现实的残酷在下一秒就将这虚伪的温情刺得千疮百孔。
一道致命的火光在他手中悍然闪现。
不是他背负的狙击步枪,而是一把早就藏在腰间、拔出时悄无声息的手枪。
近在咫尺的枪口,黑洞洞地,正对着她的胸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凌寒能清晰地看到秦昊眼中那抹化不开的冷漠,看到他扣下扳机时手指的稳定,甚至能感受到枪口喷出的灼热气浪。
“噗——”
特制的穿甲弹头轻易撕裂了最高防护等级的防弹层,子弹旋转着钻入血肉,巨大的动能瞬间炸开,将她的内脏搅成一团浆糊。
凌寒的身体如遭重锤轰击,猛地一震,所有的力量和声音都被这一枪抽空。
意识开始涣散,世界在她眼前迅速褪色、模糊。
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仰倒,越过桥梁护栏,坠向下方冰冷黑暗的翡翠河。
在坠落的过程中,她最后的视线,看到的是秦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冷静地对着自己的耳麦,用没有一丝波动的语调汇报着:“目标清除,凌寒确认死亡。”
雨水不知何时开始落下,冰冷的雨丝混着温热的血水,一同灌入她的嘴角,咸涩而腥甜。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断联的前一刻,一段被忽略的记忆,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
那是任务开始前的三小时,在临时指挥部。
白影指着全息地图上的撤离路线,眉头紧锁:“队长,这条龙骨桥的路线存在冗余风险,沿途监控死角太多,反而容易被设伏。我建议改走b计划,从水下潜行至二号港口,虽然耗时长,但更安全。”
当时,秦昊却立刻站出来反驳,他指着龙骨桥的路线,语气斩钉截铁:“b计划的变数更多,水下暗流和声呐探测都是问题。原计划经过我们数十次推演,沿途的障碍都已清除,这是最稳妥的方式。”
“稳妥”……现在想来,那条所谓的“稳妥”之路,正是通往黄泉的单程票,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核心陷阱。
原来,从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为她铺好了通往死亡的红毯。
“噗通!”
凌寒的身体重重砸入翡翠河,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包裹了她,将她最后一点体温也无情吞噬。
肺部因窒息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胸口的伤处,血液正不受控制地涌出,在漆黑的水中扩散成一团团淡红色的烟雾。
生命值在急速下滑,死亡的阴影如一张大网,将她牢牢罩住。
就在濒临死亡的边缘,在她所有感官都即将关闭的刹那,大脑深处突遭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烈震荡。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禁锢了太久,在极端痛苦与死亡威胁的强行撕裂下,轰然破碎!
一瞬间,她的感官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无限扩张开来。
原本浑浊冰冷的河水,在她的“感知”中不再是阻力,而变成了一幅清晰可辨、由无数波动线条构成的三维图谱。
她能“感觉”到每一股暗流的走向,每一条鱼的游动。
百米之外的桥面上,两名伪装成路政工人的“黑鸦”组织成员,他们因任务完成而略显急促的心跳频率,竟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甚至……她能“看见”秦昊开枪前半秒,他扣动扳机的手指肌肉那极其细微的抽动和预备发力的迹象……
这种感知不属于视觉,不属于听觉,更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感官。
它是一种更本源、更直接的信息,如同数据流一般,直接烙印在她的意识深处,形成一幅幅无法言喻的“预兆”画面。
与此同时,在远离龙骨桥的下游岸边,一片茂密的芦苇丛中,一名佝偻着背、满脸皱纹的老妪正蹲在浅滩上,借着微弱的月光采摘着某种水生草药。
她便是这片水域人称“阿婆桑”的神秘采药人。
忽然,她浑浊的老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眯起眼睛望向远处漆黑的河面。
一抹极淡、却带着异样生命力的红光在水下若隐若现。
阿婆桑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她对着水面低声喃喃,声音沙哑得如同被风干的树皮:“凤凰之血未绝……命不该绝啊……”
说着,她从贴身的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吊坠。
那吊坠通体泛着微弱的银辉,雕刻成一片羽翼的形状,在清冷的月光下,流转着古老而神秘的纹路。
而在离此地不远的一处暗礁后方,代号“灰隼”的另一名潜伏者,正通过加密频道向他未知的雇主发送着最后的确认信息:“‘夜莺’已折翼,凤凰小队队长凌寒确认中弹坠河,根据弹道、伤情及水文数据分析,目标存活概率低于百分之零点三。”
话音刚落,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脚下冰冷的河水深处,一道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又无比执拗的求生意志,正随着河底的暗流,开始逆向漂移。
凌寒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中沉浮,断断续续,宛如风中残烛。
每一次虚弱的心跳,都会从胸口的伤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提醒着她还活着。
而那刚刚觉醒的、诡异而庞大的感知,正不受控制地将周围的一切信息疯狂灌入她濒临崩溃的大脑。
痛苦与新生,毁灭与希望,在冰冷的河底,开始了一场无声的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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