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三层的通风口传来铁锈味，凌寒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起。
神识如蛛丝般漫开，三百米内的热源在她脑内凝成红点——二十七个守卫，四个监控死角，还有……
“目标c区医疗室，夏暖生命体征稳定。”白影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小葵在她怀里，体温36.7c，呼吸频率正常。”
金属门在身后闭合，凌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编号牌：07。
深灰色的作战服被故意划开几道口子，露出的皮肤沾着伪造的血渍。
角斗场的探照灯扫过她的脸，红夫人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敲在神经上。
“新货？”红夫人的指甲涂着暗红甲油，指尖挑起凌寒的下巴。
她的瞳孔是罕见的灰蓝色，像结了冰的手术刀，“能走到资格赛的，要么够狠，要么够蠢——你是哪一种？”
凌寒任她打量，神识触到对方喉结的轻微抖动。
红夫人在撒谎。
所谓“资格赛”不过是筛选实验体的幌子，真正的目标是那些有特殊技能的“猎物”——比如夏暖的医疗能力，比如她自己的战斗力。
“够狠。”她声线冷得像淬了冰，“听说这里能活人换活人。”
红夫人忽然笑了，灰蓝色瞳孔里浮起病态的兴奋：“聪明。”她转身时，旗袍开衩处露出绑在大腿上的医疗剪，“去c区准备，银刺会带你。”
耳麦里传来白影的急促呼吸：“c区门禁已破解，但有移动哨！位置在——”
“我看到了。”凌寒打断她。
神识里，两个红点正从东侧走廊迂回包抄。
她侧过身，假装踉跄撞向墙，金属挂钩应声而落。
当守卫冲过来时，她已借着这个动作，将微型定位器贴在了通风管道的缝隙里。
“跟我来。”银刺的声音从拐角传来。
他穿着黑色皮夹克，左脸有道贯穿眉骨的伤疤，却意外地让那双琥珀色眼睛显得更锐利。
夏暖提过，这是她在东南亚任务时救过的雇佣兵，“红夫人要的是活的实验体，别硬来。”
凌寒跟着他穿过走廊，神识突然刺痛——前方十米，防火门后有电磁锁。
她顿住脚步，指尖轻轻敲了敲墙面：“这里有炸弹？”
银刺的瞳孔缩了缩，随即低笑：“夏暖没说错，你比传闻中更难缠。”他摸出一把电子钥匙，“红夫人在医疗室装了反救援装置，三秒内解不开锁，整层都会爆炸。”
“白影，定位电磁锁型号。”凌寒对着空气呢喃，像在自言自语。
“x-7型，破解代码已传你腕表。”白影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小心，红夫人的监控画面切到c区了！”
凌寒的腕表亮起绿光，电磁锁“咔嗒”轻响。
门后传来小葵的抽噎声，混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夏暖坐在折叠床上，怀里的小女孩正攥着她的衣角，苍白的小脸埋在她颈窝。
听见动静，夏暖抬头，眼底的阴霾瞬间碎成星光。
“寒……”
“嘘。”凌寒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神识里，红夫人的红点正以每秒两米的速度逼近。
她快步走到夏暖身边，扯开她的衣领——锁骨下方，一枚银色芯片正在皮肤下泛着冷光。
“神经抑制器。”夏暖的声音很轻，“取出来需要三分钟。”
“我来。”银刺不知何时摸出了手术钳，“红夫人给我装过同款，手法熟。”
小葵突然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凌寒。
这个因目睹父母被处决而失语的孩子，竟颤巍巍伸出手，碰了碰凌寒的手背。
“她认得出你。”夏暖眼眶发红，“这三天她只肯吃我喂的东西，但昨天夜里，她抱着你的照片……”
“没时间了。”凌寒打断她，神识里红夫人的脚步声已到门外。
她摸出从守卫那里顺来的麻醉剂，“银刺，拖延一分钟。”
银刺拉开门，正撞上红夫人举起的医疗剪：“怎么回事？”
“实验体晕了。”他扯了扯凌寒的头发，“这女人看着硬，其实胆小。”
红夫人的灰蓝瞳孔眯起，忽然伸手掐住银刺的伤疤：“你最近太乖了。”她的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乖得让我怀疑——”
“叮——”
白影黑入的警报在整个地下层炸响。
红夫人猛地转头，凌寒趁机将麻醉剂推进夏暖颈侧。
夏暖的身体软下来，小葵却死死攥住她的袖口，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小葵，跟姐姐走。”凌寒蹲下身，模仿夏暖哄她时的语调，“姐姐要睡觉，我们带她去看星星。”
小女孩的手指微微松开。
凌寒将夏暖横抱起来，小葵立刻攀住她的脖子。
银刺从后腰摸出微型炸弹，甩向走廊尽头：“往通风口跑，雷震在上面接应！”
红夫人的尖叫混着警报声炸起：“抓住她们！别让实验体跑了——”
通风管道的铁皮被撞得哐当作响。
凌寒的神识扫过每个转角，精准避开追来的守卫。
当上方的铁板被掀开时，雷震的脸出现在光里，爆破钳还咬在嘴里：“可算等到了！”
夏暖被轻轻放在担架上时，睫毛颤了颤。
小葵趴在她胸口，用额头蹭她的下巴。
凌寒扯掉沾血的作战服，露出里面的战术背心，耳麦里传来白影的哭腔：“所有监控都删了，红夫人的定位系统瘫痪了！”
“做得好。”凌寒低头替夏暖理了理乱发。
夏暖的眼睛缓缓睁开，看见她的瞬间，竟笑了。
那笑容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像雪后初晴的山尖，亮得刺眼。
“我就知道……”她声音沙哑，“你会来。”
担架被抬上装甲车时，东方的天际正泛起鱼肚白。
凌寒坐在夏暖身边，小葵蜷在两人中间，抓着夏暖的手指睡得正香。
银刺的消息从加密频道发来：“红夫人的实验室有线索，关于当年凤凰队的任务档案。”
凌寒捏紧了腕表。
神识里，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是苍龙特战队的支援到了。
她望着夏暖还带着淤青的脸，又低头看了看小葵脸上未消的恐惧，忽然伸手按了按耳麦：“白影，查红夫人的资金流向。雷震，准备爆破装置。”
“明白。”
“收到。”
夏暖的手悄悄覆上她的手背。
凌寒转头，正撞进她带泪的笑。
晨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将两人交握的手镀上金边。
这一次，她们不会再输。
暴雨在决赛夜的穹顶砸出闷响，钢珠般的雨珠撞在防弹玻璃上，将角斗场的探照灯晕染成模糊的光斑。
凌寒站在血渍斑驳的擂台上，银刺的匕首正抵住她锁骨下方三指处，刀尖刺破皮肤的瞬间，她眼尾微垂——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
“十秒。”裁判的电子音混着雨声炸响，“蓝方银刺胜。”
银刺的指节在刀柄上绷成青白，琥珀色眼睛里闪过极淡的痛意。
凌寒踉跄着向后倒去，肩胛处的伤口渗出鲜血，在灰黑作战服上洇开暗红的花。
她听见观众席的嘘声如潮水退去，听见担架轮碾过地面的吱呀，神识却早已漫开——天花板四角的微型注射器正随着她的移动微微震颤，金属针头在湿热空气中泛着冷光。
“还有十七秒。”她在心里默念，鲜血顺着后背流进腰带，刺痛感反而让神识更清晰。
通风管道的巡检盲区将在十七秒后开启，红夫人为防止实验体逃脱设置的电磁锁，会在那一瞬间出现零点三秒的电流间隙。
担架被推进医务室时，消毒水的气味呛得她鼻尖发酸。
夏暖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暗褐色血渍，剪刀剪开她衣衫的动作轻得像羽毛。
“别动。”夏暖的指尖擦过她掌心，摩斯密麻的点划如心跳般清晰：“小葵关在b区冷藏库，钥匙在银刺靴筒。警报系统每分钟三十秒重启间隙。”
凌寒的睫毛颤了颤，舌尖突然尝到铁锈味——她咬破了舌尖。
门外守卫的心跳声透过门板传来，一下，两下，频率精准得像机械钟摆。
神经同步耳机，她在心里冷笑，红夫人怕守卫被策反，连最底层的杂兵都要远程控制。
“准备氧气罐引爆，三十秒后。”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夏暖的指尖在她伤口上顿了顿，随即继续消毒。
医务室墙上的挂钟秒针跳动，当数字跳到“30”时，凌寒的神识捕捉到警报系统电流的细微波动。
“轰——”
氧气罐爆炸的巨响震得玻璃嗡嗡作响，白烟顺着门缝涌进来。
夏暖抓起旁边的毛毯裹住“昏迷”的凌寒，守卫撞门的瞬间，她突然松手。
毛毯滑落的刹那，凌寒已翻身滚到床底，神识如网铺展全场——左侧三米有红外线，离地三十厘米；右侧五米是压力地板，承重超过五十公斤就会触发警报。
“夏医生！”守卫的吼声近在咫尺，“带着实验体往安全通道跑！”
凌寒贴着地面爬行，指尖触到墙角的电线。
她扯断绝缘层，金属导线擦过皮肤的刺痛让神识更敏锐。
b区冷藏库的位置在东南方向，雷震的热成像红点正从通风口往下移动，背上的小葵缩成一团，体温比半小时前低了两度。
“在这儿！”夏暖的声音从安全通道传来，守卫的脚步声转向。
凌寒趁机跃上窗台，雨幕顺着玻璃淌成水帘，她看见雷震正踹开冷藏库的铁门，小葵被裹在她军大衣里，睫毛上凝着霜花。
“走！”凌寒低喝，夏暖从安全通道折返，三人在消防楼梯拐角汇合。
雷震的爆破钳还咬在嘴里，小葵的手指冻得发紫，却死死攥着夏暖的袖口。
雨水顺着楼梯缝隙漏下来，打湿了凌寒肩胛的伤口，痛意像火舌般舔着神经，却让她的神识更清晰。
出口铁门的电子锁在眼前亮起红光。
凌寒伸手按在密码盘上，神识触到金属内部的电流轨迹——红夫人的私人密码，是她亡夫的生日。
数字键在指尖跳动，锁芯“咔嗒”轻响的瞬间，她突然转身，望向监控室方向。
摄像头的小红灯在雨幕中明明灭灭。
凌寒躺在担架上睁眼，雨水顺着脸颊流进嘴角，她对着镜头勾起嘴角：“你说她不会逃？可她已经不在了。”
监控室里，红夫人的试管架在掌心碎裂。
玻璃渣扎进手背，鲜血混着雨水滴在控制台，将小葵的定位信号染成模糊的红点。
她抓起对讲机，嘶吼声震得话筒嗡嗡作响：“封锁所有山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那个医生！”
焚尸炉的火舌在地下二层翻卷。
银刺撕下臂章，金属扣坠在掌心发烫。
他摸出靴筒里的钥匙，血渍还未干透——那是夏暖替他缝合刀伤时，指尖蹭上的。
钥匙落进火里的瞬间，他听见警笛声由远及近，是苍龙特战队的支援到了。
雨越下越大，装甲车的雨刷器来回摆动。
凌寒抱着小葵坐在后座，女孩的呼吸急促得像小兽。
她摸了摸小葵的额头，掌心被烫得缩回——体温比半小时前高了三度，皮肤下隐约有青紫色的血管凸起。
夏暖的手覆上来，两人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相撞。
雷震踩下油门，装甲车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模糊了后窗。
远处，红夫人的实验室在火光中明灭，而小葵的手指突然攥紧凌寒的衣领，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姐姐……”
这是小葵三天来第一次发出声音，带着烧哑的气音。
凌寒低头，看见女孩的眼尾沁出冷汗，睫毛上的水珠在车灯下闪着微光，像要坠下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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